面如死灰

上午上申小龍老師的課,普通語言學教程精讀。見到傳說中的申小龍老師,心裡很高興,卻也沒有太激動——這幾天遇到的事情都在逐漸鍛煉我的承受能力。在課上不僅看見了昨天看見的那個師兄,還看見了師兄——殷師兄,他在為上學期申老師的專業英語課沒有分數發愁。

晚上是戴耀晶老師的課,很奇怪現代漢語我怎麼也能聽得津津有味。不過上完課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快要累死了,騎著車在路上飛奔,覺得自己像具行尸走肉。

依舊很累,心情比昨天好了一些,也許是天氣轉涼的緣故。不過明天我就慘了,明天除了三四節課沒課以外,一直要從早上上到晚上。後天更慘,全天的課。

想買個茶杯喝茶。

明天開始上課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早晨起來的時候恍惚迷離,青島啤酒很好喝。但是今早是要體檢的,抽血的時候我疑心會查出我酒精含量超標。不過還好,做胸透的時候醫生嘖嘖讚歎,你的心肺功能看起來真不錯。我於是很高興,我有一顆撲通撲通跳動的強壯的心臟。

上午學院里的開學典禮嚇了我一大跳,終於明白爲什麽學校門口的橫幅氣勢磅礴:“歡迎來自世界各地的新同學”。原來復旦是全國留學生數量僅次於北外的學校,原來留學生全都聚集在我們學院……站在他們中間我覺得自己倒像是個foreigner。

頭還是有點脹,無端想起昨天殷老師說的一句話,學古典的研究生,就別指望像一般人那樣玩,別人玩的時候我們要看書,因為相同時間里學到的東西差別不是很大。

晚上從光華樓後面那條長長的小道上騎車穿行,覺得一切不真實,回頭看看燈光星星點點的光華樓,心裡很悲涼。

明天開始上課。

中文系

早晨起來我以為我被蚊子吃掉了,收拾了一下殘骸發現還能拼起來,於是帶著滿頭的包起床,送走大脆。

上午的開學典禮很無趣,我深恨自己沒有提前溜號,在體育館枯坐一個多小時,所幸帶了說文。不過,校長左邊坐的是黨支部書記,右邊坐的是——Q爺爺!校長右邊坐的,居然是Q爺爺!我頓時很激動,覺得這一趟沒白來,就遠遠看一眼,也是很開心的。

主持人介紹場館里各個學院,介紹到中文系的時候我朝中文系的方向看去,那時候我多想坐在他們中間,那時候我多想放聲大哭。我的中文系,我摯愛的中文系。復旦我是那麼愛你,可我只是你撿來的孩子。

下午終於忍受不了天天走斷腿的折磨,去買了一輛自行車,非常高興。蹬著我的小新車在樹林蔭翳的校園裡飛馳,路過相輝堂的時候特地從夾竹桃繁盛的花朵葉子下穿過,拂了一身香氣。

新車踩起來難免生澀費力,以神采飛揚的氣勢蹬到北區的時候終於踩不動了,筋疲力竭地趴在車上賣命。這直接導致我今天差點沒法把自己拖到澡堂去洗澡。

北區食堂真好吃,太合我的胃口了,價格還很便宜。我一邊埋頭大啖一邊控訴來處豬狗不如的伙食。

第五天

上午考試,考英語,題目很簡單,然而退步得很厲害,不知道自己是否足夠幸運。分到普通班的結局很可悲,會和我苦心孤詣安排的旁聽課撞車,而且一撞就是兩種課。

下午的時候大脆來了,安排妥當以後她陪我去為一卡通拍了照片,而後帶她四處看了看。兩人有說不完的話,假期的事情,學校的事情,未來的事情。

車子還是沒有買到,很愁很愁,再走下去腿要斷啦。

第二天

我要高聲歌頌這裡的宿舍、食堂、草木、知了,等等等等。宿舍很好很大,食堂有我愛吃的煎餃,飯菜價格比來處便宜許多。不過稍稍譴責一下澡堂子,居然沒有蒸汽房!但是人好少,我可以從從容容地在小隔間里洗啊洗。

我等待了四年終於等到了容納我所有書的書架,還有美好的二樓陽臺。而且我也終於如約想起了去年八月寫的日記——想要的生活

“常常在看書的空當裡流著口水幻想自己將來的宿舍,一定要有一個寬敞的書桌,旁邊是書架——有了書架,就再不用將自己的閨床劃去一半給書去睡;要有一個陽臺——最好是在二樓、視野廣闊(十分不介意有高大茂盛的法桐遮擋視線),這樣可以在傍晚時分散著頭髮靸著拖鞋站在陽臺上遠眺一會;要有一個洗澡間——拎著澡筐走十五分鐘的路去洗澡是再不愿體會的;我還要買一個打印機放在書桌上,這樣省去去打印店的麻煩,多好;我還要買一個小冰箱放在宿舍里,這樣可以貯藏我的牛奶、飲料、食物——不愿再像現在這樣,將這些食物密封起來、放在臉盆里裝滿水、藏在水房的水槽下面,像《ICE AGE》裡的松鼠一樣歇斯底裡又筋疲力竭;嗯,最好還有若干話十分不多的室友,允許我心愛的小冰箱占去一定空間,忽視我振聾發聵的敲鍵盤的聲音。

然後我會在屬於我的那塊墻上貼聲表韻表、國際音標,貼我的大頭照;在書架的空當處放置茶葉罐、收音機、以及我的兩隻小布老虎;在肘邊放置溫暖的水杯,裡面漂浮碧綠的茶葉;在冰箱里塞滿牛奶、可樂、西瓜,如果我愿意,不介意放一點鹹菜和家里做的熟食

在宜人的午後醒來,看書、飲水。是我想要的生活。”

這篇博文的最後我寫道:“但愿明年的九月,能夠快樂地想起這篇日記。”而我此時的心情,大約是快樂的吧。

其實很忙,還是沒有時間多寫。就這麼多吧。

我怨恨

到阿婆家,聽見熟悉的蛙鳴,和蛐蛐的叫聲。我熱愛荒草地,它對我來說是一個世界。但是這個城市的荒草地越來越少了,我不喜歡那些奇形怪狀的綠化帶,像是被外星人入侵過。

他們終於得逞,把我的頭髮剪短了一些,雖然只是剪短了一些,但足夠我怨恨很久很久,我盯著理髮店大鏡子里的我,那雙含恨的眼睛,對自己說,應該讓自己強大起來,保護自己的頭髮,再不要讓任何人動它的心思。

從理髮店出來之後,在滷菜店買鴨肝吃,遇到一隻瘦弱的黑背,踽踽獨行,有時停下來,憂鬱地盯著滷菜店,和稀稀落落的行人,然後又在細雨中朝前走。

晚上爸爸終於帶我去奶奶家,奶奶給我買了毛巾和牙膏,還有一張我看不懂的保險單。爸爸和奶奶大聲吵架,為了錢的事情,後來叫我收拾東西走。我到爺爺房間里拿包,爺爺問我什麽時候走,問有沒有人送我,我背對著他,沒有說話,因為我哭了——我終於無法保持沒心沒肺的假象。十幾年裡,我始終是保持著對他們的事情不聞不問,一問三不知的良好習慣,態度十分瀟灑,因為我根本懶得管他們那些破事。但既然他們非要拉我進來,我就無法保持一貫的沉默。爺爺見我咧著嘴沒有聲音地哭,笑了起來,叫我不要哭,要學會忍耐,要有肚量。

我的心理只有怨恨,我只希望快點離開。

打破沉默

我剛才違背了一個原則,沉默。沉默是在這裡保護自己最好的方法,之前我總是用很粗暴的方法告訴弟弟,要學會沉默,沉默可以保護自己,他學會的時候,也是遠離我的時候。

媽媽又在嚷著出國出國出國,我很煩,都是已經定下來不可能的事情,卻總是孜孜不倦地告訴別人我可能會去德國瑞典西班牙。於是我叫她不要老是糾纏這個事情,就當我沒有收到過那封郵件。她於是拿起一個草莓派砸我,砸到我頭上,嘣地彈開了。我說她虛榮,愛炫耀,她又拿起一卷卷紙來砸我,卷紙散開,擋住我的眼睛,我正在想著難產的小說,被她打斷我很惱火,於是大叫,你幹什麼。

大聲叫起來的感覺真是好,像是瓢潑大雨一樣痛快。但很快意識到自己違背了自己一向遵守的原則,沉默。保護傘嘭地破裂,真正的瓢潑大雨劈頭蓋臉地砸過來。

我挨了一頓打。

我的眼淚嘩嘩的流,也許終於找到今天這個機會,我才可以痛痛快快地悲傷。

動心

昨天七夕,和朋友玩到很晚,我喝了一杯半雪頂咖啡,暈乎乎地坐末班車回家。打開郵件,發現學院寄來郵件,說是要派學生出國做小語種培訓。其實我是很動心的,因為想學一些拉丁語族的語言,好做比較語言學。而且猥瑣地覺得,出國混一年,是很好玩的。

但最終還是放棄。因覺得時間並不多,容不得我胡來。

然後給師兄發了個短信,詢問他的意見——即便是已經知道答案。師兄說:“我不知道,你自己斟酌。你好像比先前略有動心。”

當頭棒喝,我立刻躲到角落畫圈圈。訥訥地發去短信說不去了,但想一想,其實在師兄面前,語言總是最不必要的,該做的總是要做。我是個沒有定力的人卻總是自詡清高,所以分外感謝那些適時提醒我的師長,讓我不至於滑得太遠。

七夕節

我七點多才爬起來,昨天晚上千不該萬不該喝了一杯半雪頂咖啡。雪頂咖啡再不濟也是咖啡,晚上睜著眼睛數心跳數到一兩點。

昨天沒打算過七夕,但下午就被豬豬她們約出去了,於是打檯球打到晚上八點多,連勝四局,哈哈。不過這委實沒有什麽好炫耀的,對手是菜鳥豬。然後到鼓樓對面的肯德基呆坐,豬看到鄰座在啃鴨脖,也跑去買了一小袋鴨脖回來和著雞翅、雪頂咖啡、聖代一起大快朵頤。過了一會毛毛也來了,四個人聊了一會,站起身在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上慢慢走。

七夕節本不是情人節,但街上仍舊充斥著甜膩的曖昧味道,牽手的情侶迎面走來又背身走去,我和豬豬還有猴子又開始遐想三個人的單身公寓。我和豬豬還在想,要是今天買一些氣球來步行街賣多好。一如上回看演唱會,我和豬豬想,要是事先買一些飲料在館場門口賣然後換了錢買票進場多美好。——經濟不獨立的人,想法總是那麼可憐。

後來我一個人坐車回家,看著滿街的彩燈和牽手的情侶,突然覺得特別孤單。

晚上回來,查閱郵件,發現又有漢辦的培訓,德語、西班牙語和瑞典語,有國內培訓和國外培訓。學個語言不錯,不過去國外培訓還是免了。

換了一個學校,機遇和誘惑就多得多,它們向我招手,過來吧,別考博了。來德國、瑞典,或者什麽西班牙語的國家,費用和補貼都是學校承擔。

我才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