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高跟鞋折磨得痛苦不堪之後終於明白這世界鮮有女人喜愛高跟鞋,因為她真的一點也不舒服。而今年夏天我的腳似乎格外倒楣,每買一雙鞋都要折磨一次腳,後來乾脆買了最近很流行口碑很好俱反應穿著舒適輕便的塑膠鞋,以為苦日子可以結束。今天下雨,便穿出那雙塑膠鞋出來,豈料甫一出門便覺後跟磨得火辣辣,到市內下車以後脫下鞋一看,竟磨下一大塊皮。吸著冷氣踮著腳跑到安醫門口的藥房買了四片創可貼,賣藥的阿姨覺得驚訝,看上去那麼乖巧的今夏寵兒,怎麼會把我的腳啃成這副模樣。

貼上膠布以後以為會好很多,走了幾步更疼了,堅持到百盛KFC,見到猴子,脫下鞋來看,居然血肉模糊。吃掉兩塊蛋撻,喝掉一杯雪頂咖啡之後,猴子拉著我起來,說道,咱們去買雙拖鞋。

於是潦草買了一雙三十九塊錢的人字拖,白底藍布的風格,雖然劣質但是看上去很好看。於是欣欣然換下那雙殺千刀的塑膠鞋,穿上我從來沒穿過的人字拖。走了幾步又忍不住想罵人,冊那……爲什麽拇趾中間那麼痛!

還剩什麽

心情大壞。

很焦躁。原來引以為傲的資本已經被我吃光,還剩什麽。

只有一點一點,從頭拾起。

每天排得滿滿當當又細細碎碎的作息讓時間好像變得很快,倏忽就到晚上,倏忽就一天過去了。

以後我要養一隻烏龜,起名叫,蜾蠃。蜾蠃好,這個名字做筆名也是不錯的。以前總是不自覺念作“果蠅”,心裡還想,清人治小學真是精之又精,不僅通名物訓詁,起名還這麼塞因斯。

心情依舊很壞。

反思

又沉下心來慢吞吞翻書。後來仔細反思前幾天的倦怠情緒,大率並非是忘記我的專業的意義,和我的責任所在,而是忘記專業帶給我的快樂吧。

放棄了很多連自己都有些眼熱的機會,只為了我的專業,因為生活跟著思想走,才覺得快樂和坦然。但當野心吞沒了這一切,我的專業就變得有些面目可憎起來,因為我的專業並不能帶給我虛榮。一年以前那個站在古籍資料室的倉庫里輕易點頭對李索老師說我願意幾十年如一日坐冷板凳的我,確實有些單純,未曾想過“陰虛陽亢”的自己,是否能受得了這份肅降和寧靜,而“陰虛陽亢”的自己,也的的確確需要這一味涼藥。

一筆一劃抄寫小篆的時候,提醒自己,我如果指望它給我帶來虛無縹緲的東西,那我就是大錯特錯了,我選擇它是因為我愛它。

寫下這篇博客,以為警醒。

另,今天去超市的時候,在門口見到一隻白色氾黃的黑臉京巴,眉眼絕似小仔,但神態里怯怯的,不似小仔兇狠無所顧忌,遂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想到我的小仔,它離開我已有一年零六個月,十分傷心。

懈怠

一面貪戀週末瘋玩帶來的無邊快樂和適意,一面深覺放縱過後是無法收拾的懈怠。晚上失眠,早晨賴床,下午晝寢。沒有看書,沒有寫文章,卻也沒有做別的事情,唯一做的大概也只是無端刷新網頁。

讀書的時候有好幾次閃過一個恐怖的念頭,覺得潛意識里是排斥日復一日皓首窮經的枯燥生活的,所幸這往往只是一瞬間的念想。但僅僅這一瞬,也足夠讓我恐慌很久。

早晨看中醫的時候看到陰陽學說,深覺自己是屬於“陰虛陽亢”的,總是虎虎有生氣,不知疲倦,生命不息折騰不止,卻也總是心浮氣躁,在短短的躊躇滿志過後,就輕易失去耐性。

一年以前,在花椒氣味充斥的古籍資料室倉庫里,我輕易地點頭對李索老師說,我願意幾十年如一日地坐冷板凳。今天再想起時,不禁蹙起眉頭,低低地問自己,你真的願意么?

睡眠

是不是週末玩得太瘋,週六和小胖唱歌,週日和豬豬逛街,導致過過於亢奮。很晚了,躺在床上,明知第二天要早起讀書,卻睡不著,白天瘋玩的鏡頭總在腦子里剪輯放映,折騰到十二點多。這在學校的時候是不可能的,往往是若是白天玩得很瘋,爬到床上則忙不迭進入黑甜的夢鄉,就是大黑山滑坡想必也叫不醒的。

於是毫無懸念地,早上起遲了一個小時,所幸中國語源學史只剩下幾頁,沒有太影響進度。

想想可能是最近沒有喝牛奶,於是拿了一袋利樂枕咕嘟嘟喝下去。

這恐怕直接導致了今天中午在床上昏睡不醒,直到時針緩緩逼向三,比平時多睡了兩個小時。恨恨地,敲頭,是不是要回到考研的時候,中午趴在桌子上睡,讓從臉上胳膊上和腰上傳來的極度不適感和粘黏在桌子上的口水把自己喚醒。

唱歌

下午的時候和小胖一起出去玩,本來決定去博物館看考古展,見面時候已經三點,博物館四點關門。於是走到四牌樓,然後丟硬幣決定去元一玩還是去附近的阿裡巴巴唱歌。丟硬幣的結果是去阿裡巴巴唱歌,於是施施然到阿裡巴巴去唱歌。

我唱歌很難聽,沒有節奏,沒有調子。倒是小胖,音色類似劉德華和費玉清,讓我羡慕,不過和小胖在一起玩是很輕鬆的,我也不介意自己的聲音,扯開喉嚨地唱。唱到後來感覺也還好,十分盡興。

蘑菇

報紙上說,一個父親怕小孩發燒,給小孩服用大量抗生素,結果造成真菌感染,頭髮里和指甲縫裡都長出了蘑菇。

我合上報紙,在指甲縫裡仔細找尋,看有無長蘑菇的跡象,所幸沒有。倒不是因為服用了抗生素,是每日與十三經、廣韻、古天文、拉丁語為伍,很久沒見太陽。

剛才得到一個讓我歡欣的消息,明天和小胖出去玩。

怨懟

讀書讀書,本來讀得好好的,突然被打擊了,於是很憤懣。

做錯什麽了?無非是問你大徐本說文反切是哪裡來的,你告訴我是唐韻里來的,不就好了。何必啰啰嗦嗦,對我的文獻學功底大加嘲諷!我受够了,每每放下姿態問你問題你就表現自己的優越感。誠然,我一個學古漢語的,自然也需要扎實的文獻學功底,我也確實在想辦法補文獻學,但這不能說,我就沒有看書吧!你說的那些我都沒有讀過的書,大多是文獻學專業的,可是拜託,我是學語言的,除了和文獻學交叉的參考書籍之外,我還有我自己專業的書要看!我還要看理論語言學,我還要看西方語言學,我甚至還要看該死的對外漢語!你以為我是你嗎?頭那麼大,一目十行,過目成誦?即便是你這樣的聰明人,也不會文獻學、古漢語通吃吧!讀了幾行尚書就自以為自己是孔穎達了?要不要問問你施萊歇爾是誰?要不要問問你語用預設的定義是什麽?要不要問問你什麽是語言類型分類法?或者要不要問問你我最拿手的形借問題?要不要在你一問三不知之後,大聲的罵你一句,白癡!笨蛋!傻鳥!

論文

終於是把拖得無以復加的論文寫完了並且解決了word與PDF轉換的問題,下了無數個軟件最後都不如我用office自身的虛擬打印機來得痛快。

其實也並沒有完全寫完,還剩幾十個字條實在沒有時間再寫,只是簡單羅列在後面而已了。

給師兄發去一份,然後給他發短信讓他有時間開郵箱幫我看看。號稱删QQ專心開博士論文題的師兄很夠意思地爬了上來。我於是問他我的論文寫得如何。我已經做好了迎接一頓唾沫星子的準備,豈料師兄說,不錯。

這絕對不是好兆頭,我惶恐地說,您還是罵我兩句吧。師兄又說,很好。

我疑惑,你以什麽標準來評判的啊?師兄說,高標準。簡潔得像發電報一樣。

我怒,你是不是敷衍我啊,你以前從來不這麼夸人的。

你是不是喜歡被虐待啊?師兄不勝其煩,終於扯開喉嚨把我駡了一頓。起先只是指著“造成異文的原因”那一處說,需斟酌修改。再後來直接指著我最引以為傲的形借那部份斥道,信口開河、有臆造之嫌、無理取鬧,然後又就發生學的一些東西和我大吵一架,最後總結陳詞:

我看你要么是沒認真看書

要么就是自以為是異想天開的笨蛋。

我和我的論文就這樣被師兄華麗麗的詈語轟轟烈烈碾壓而過,然後踏上一萬隻腳,最後挫骨揚灰、細細碎碎。我悲傷地想了想,覺得這個選擇句我哪一邊也不想挨上。萬分沮喪地看著自己折騰了有小半年的論文,實在沒有勇氣發給殷老師了。

最後還是發掉了,因為再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改,而後面還有一堆書要讀。

師兄最後又作好顏色,說發過去是可以的,說要去拉單杠了。

我報複性地回給他一個受驚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