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领英语学习跟踪记录(1)——动机和计划

经常会有朋友向我抱怨自己在学校里学的英语在走上工作岗位后因为用不上而忘光光,觉得很可惜。

这些朋友有如下共同点:有一定的中国应试英语基础,即在学校中被动接受了多年的英语信息;工作后不在外企工作,或工作内容不需要用到英语;身处北上广这样的一线沿海城市,对于外语学习的重要性有一定的前瞻性和焦虑感;业余时间较少,下班后除了私人和社交之外很难再抽出大段时间学习;相信看看美剧英剧就可以学英语;喜欢英音唾弃美音(这个是吐槽)。

因为工作关系,我每天面对大量的英语文本,也要经常使用英语进行工作交流。大学时我的英语很差,后来经过一系列遭际,才慢慢开始有些感觉。对于身边朋友“如何学好英语”的发问,我常常自己也困惑,成年人到底怎样学,我的方法适合不适合所有人?

最近有一位关系非常密切的朋友对我说,非常希望学习英语。因为他长得很帅又会射箭,他妈妈对我又很好,我遂决定帮助他改善英语的状况,同时也将他学习的过程记录下来,作为别人学习英语的参考。如果成功了,算是一个好的经验,如果失败了,也好歹留个黑匣子。

这一系列中,我是作为老师,学生化名王小明。

老师的情况:我。语言学专业毕业,汉语教师一枚,六年教学经验。日常与学生上课和课下交流时使用的语言为英语。同时是字幕组翻译,有一定的英翻汉基础。英语语法和词汇量都是吊儿郎当。也没有英语教学经验。不知道汉语教学是否可以帮助我触类旁通。

学生的情况:王小明,男,三十三岁,北京码农,每天工作时间十二到十六小时。英语水平是掌握两百多单词(人艰不拆)。偶然一次聊天我发现他把mother拼成了mather——可窥其英语水平之一斑。没有其他成功的语言学习经历。

——此为引子

白领英语学习跟踪记录(1)——动机和计划

学习动机不够强烈是现在很多白领无法坚持继续学习英语的主要原因。

我问他们为什么英语忘光了,他们说:“平时工作生活用不到。”

我又问,“用不到为啥还要学?”

答案就多了,希望跳到外企去,希望和老外谈笑风生,希望以前学的英语不被浪费……

如果这些原因对他们真的很重要很紧迫的话,他们八百年前就学会了,还用得着我教?

其实就是平时生活用不到,也没有什么重要或者紧急的原因为他们提供强烈的动机而已。动机是学习英语的一切一切。想跳到外企去,现在的工作也不至于饿死,从长计议嘛;想和老外谈笑风生,上海的老外那么多,只会越来越多,不急这一时半刻。平时工作那么忙,回家还要给懒得长蛆的老公做饭,哄不听话的孩子睡觉,性生活一个月都不到一次(不是我说的,有数据的),学英语?那得排在多后面呀。

也只有在等美剧新番出来字幕姗姗来迟的时候叹口气,什么时候不用看字幕就好了;或者是在遭遇蓝眼睛迷人老外问路却张口结舌说不出几个词来的时候悄悄太息一声,怎么就忘了说英语呢。

也只有在这些时候才想起来抱怨两句,英语怎么学呀,我想学英语哎。

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只会笑着安慰他,反正用不上,犯不着费那个劲,再说现在全球汉语热呢。

但是王小明同学的目的很明确,希望在一两年内考研,让自己有更多机会。如果考不上,就只能继续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周周加班这种无望的生活。

先不说在一两年内把两百多单词量的英语水平提升到研究生英语水平到底现不现实,但这种动机足够强烈(急于摆脱目前这种状态)和集中(一两年之内),强烈到可以让他下定决心和付出恒心来克服语言学习中必然会产生的懈怠和半途而废。

语言学习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短期内很难见成效。容易令人放松警惕和亢奋的精神状态。因为学了一两天没什么效果,一两天不学也没见退步,所以这无数个一两天就在松懈之中溜走,等到发现的时候,这苦心建立起来的千里之堤已然溃于一天两天的蚁穴。

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帮助他学习英语,而不是每天嚷着要学语言却说不出强烈动机的人。

王小明的妹妹我碰巧认识,也是靠动机在语言上有飞跃的成功例子之一。王小明的母亲和我说过她妹妹学习英语的事。说来也简单,无非是本来英语一塌糊涂,后来为了一份非常好的工作机会,拼了命地看雅思最后跃过龙门在大洋彼岸开始新历险的励志故事。

我英语一度很差(现在也未必很好)。高中时候英语老师看我的表情像看一只死老鼠。大学时候侥幸过了四级,就再也不管。但后来英语有三次飞跃,也是动机使然。

第一次是为了考研,当时为了考研我封上了所有的后路,没有找工作,得罪了学院里负责实习的老师,学院里支持我考研的老师也为我提供了很多帮助和便利。所以一句话,如果考不上,我就完了。既然要考上,英语当然是要解决的最大难题。开始复习考研的时候我的英语基本上连四级水平都不到,大二时候四级虽然侥幸过了但是后来就再没碰过英语书,英语水平显然是要下滑的。复习半年后我的考研英语成绩是六十二分。对别人来说不算多,但对我来说简直是奇迹。

第二次是开始教汉语,学生当然是不懂汉语(所以才来学啊),课上只能用英语交流。如果我听不懂学生在说什么,还是那句话——我就完了。只好使出浑身解数接收和输出语言信息,那段时间脑子特别累。不过一个月后我的英语口语水平就焕然一新了。这是语言环境的问题,很多白领(不在外企工作的)苦于自己英语学不好,其实就是缺乏一个语言环境。语言环境一是可以提供学习氛围,二是可以提供足够强烈的交流动机。

第三次是开始进字幕组翻译字幕。字幕组翻译完字幕都是立刻压制上传到网络供观众下载,观众中不乏挑剔字幕质量的。如果翻错了或者花了太长时间,还是那句话——我就完了。翻译和掌握语言是两码事。翻译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对这门外语又有了全新的理解,一个新的世界向我打开了门。

这三次语言能力的飞跃,都是伴随着强烈的学习动机,才使我这样懒惰的人,可以享受到丰收的喜悦。

所以王小明同学既然有足够强烈和急迫的动机,算是一个优势。接下来就是计划的问题。

考虑到王小明目前的英语水平和他的目标。从非常基础的词汇积累和语法学习开始是非常必要的。而王小明同学的工作时长又决定了他不可能每天抽出大量时间来学习。

我一向认为每天一小时是语言学习的最低要求。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想有提高是很难了。其次是,每天一小时的效果比隔一天两小时的效果好。再次是,最好还是每天两小时。

我帮他计算了一下,他每天工作按十二小时算,除去三餐饭的时间(两小时),还有十小时的时间可以分配。他平时睡眠时间是八小时,但他表示为了英语学习,可以压缩睡眠时间。

其实成年人完全不需要睡八小时这么长。我多年以来保持六小时的睡眠,并不觉不适。但六小时是最少的了,语言学习需要记忆力,睡眠是记忆力的保障。

鉴于他一直睡八小时,所以我没有让他立刻开始睡六小时的作息,而是从七小时开始。以后再慢慢缩短到六小时。

所以除去睡眠时间,他还有三小时的时间。我给了他一小时做他自己想做的事,锻炼身体,和儿子老婆视频,看电视,之类的。所以这样算下来,他每天仍然可以有两小时的时间学习语言。

很多工作的朋友抱怨自己没有大块的时间学习语言,其实我很怀疑这一点。王小明同学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我仍然从他身上榨出了两小时的学习时间。

这两小时如何安排呢?我安排在了早晨起床之后。我建议他晚上下班回家后不要再学习——并非是没必要学了,而是没法学了。一个生活在北京这样的快节奏城市的年轻人,就不要指望他被老板压榨了一天之后,回家后还有动力学习了。

这里给晚睡的人们一点建议,真希望学习效率高一点,不妨尝试早睡早起。我建议他晚上洗洗涮涮,想干嘛干嘛,十一点准时睡觉。早晨六点起床学英语,学到八点洗漱上班。

一天两小时,对于语言学习来说,并不算多,尤其是对于他想两年内考研的宏大目标来说,这两个小时简直是杯水车薪。但这是一个大城市上班族能够奉献出的最多时间了。不过我不会告诉他“杯水车薪”这么令人泄气的词的,我会试着让他体验到语言学习的快乐之后,慢慢拉长战线。

他在公交车上的来回还有一小时,但是我深知这一小时其实很难有人专心看书的,所以我安排他在这一小时内接收一些较为轻松的英语信息。至于是什么样的信息,我还没想好。

只要没有特殊情况,这样的每天两小时,是不应当被其它事务占据的。而所谓的特殊情况,是指睡眠时间受到了压缩。换言之,只有睡眠可以令这两小时让路。

既然时间已经定下来,接下来就是选择教材。我并非英语教师,所以自然也不可能自己写讲义。而且我的任务也并非上课,只是负责答疑而已。真正的学习过程,需要王小明自己进行。

今天我搜索了一下网上的资料。因为在豆瓣上奶爸的《把你的英语用起来!》很流行,就购买了电子版扫了两眼。觉得大部分观点都与我一致,便采用了他推荐的赖世雄系列。而且赖世雄系列是从零基础开始的,很适合只有两百单词量的王小明。

而《把你的英语用起来!》本身也是一本有趣的书,我决定让王小明同学利用上下班公交车上的时间翻翻这本书。这样,这段时间内,他上下班路上的时间就可以利用起来了。而我作为老师,也会再仔细看一下这本书,看后与他沟通。

今晚我会让他下载《把你的英语用起来!》和赖世雄的《美语从头学》,让他把《把你的英语用起来!》放在手机里在公交车上看,把《美语从头学》打印出来,明天早晨开始看。

同时我会建议他也写类似学习笔记的东西,不拘多少,但要有想法。

胃先生的痛

胃痛对我来说是很罕见的事。作为一个每天摄入大量高蛋白食物(肉和牛奶)的人来说,要想拥有一个不合作的胃是不太可能的。不过它有时候也会翻毛腔,大概是为了凸显存在感。我平时不怎么关心它,因为它太好伺候了。

记忆中第一次胃痛是吃了一碗放在冰箱里有若干天的汤,冷着吃的。汤似乎是没坏,但不知为什么胃就不愿意了,它发疯一样地报复我,在我的肚子里玩twister。过了几天我回学校,拎着很大的行李箱,走到学校门口走不动了,坐在台阶上发短信让室友来接。室友老远看见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却看不见人,走近了绕过行李箱才发现瘦得像脱水了的三体人一样的我,惊道,你妈在家没给你饭吃?

第二次胃痛是今年七月底,交稿死线在即,两天内只睡了六小时。这种高强度工作,其实出不了好成果,我累得涕泪交加,笔下却也只戚戚地拖出一大滩恶臭的文字。最糟糕的是因为熬夜导致饮食不规律,胃又开始嗥叫抗议。揪着我的肠子和食管逼我为挥霍身体的恶行道歉。交稿后恢复正常作息,一切又相安无事。

这一回胃痛,则完全令我摸不着头脑。作息正常,饮食正常——甚至更加健康,最近早餐都在吃谷物。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胃先生如此不高兴,只得由它去了。这回是坠痛,好好地胃猛然一坠,五脏六腑全部被它牵动,眼前一黑,身体也不由得弓起来,以缓解这种牵扯。不过我既然行得端做得正,按时就寝按时起床,饮食规律得当,也就凛然面对这种莫名的刑罚,视痛如归了。

雨天

昨晚开始不明缘由地胃痛,没有多管。早晨起来之后仍旧是痛,遂废书卧床,昏沉沉睡过去。有梦,梦见和朋友一边过马路一边讨论养蚕。这时来了一辆携带钢筋的叉车。右边的朋友为躲避钢筋不得不蹲下,却被叉车往前铲了很远——具体细节就不描述了现在想想还不寒而栗——我退到马路另一边,一边尖叫一边打电话报警。

醒来后还心有余悸,胃痛时隐时现。出门分外注意,骑着小红车哆哆嗦嗦地在车流中穿行。到公司楼下发现一辆施工中的叉车,触了电似的匆忙躲开,差点被台阶绊倒。

中午去龙之梦以男人的速度买了今年的冬装,然后在负一楼的花丸吃乌冬面。花丸的乌冬面比丸龟的好吃多了,只是推广做得不如丸龟,其实无论是面还是汤,还是小菜,都远胜丸龟。热腾腾的裙带菜乌冬吃得我满头是汗,胃疼好了一半。

还吃了一个萝卜关东煮和三个肉丸子。很实诚的肉丸子,都是肉。

和两个轨道警犬一起坐地铁,一只黑色拉布拉多,一只花色史宾格。老有人摸它们,给它们拍照,真没礼貌。史宾格比拉布拉多活泼多了,老是站起来挠他的主人,一个穿制服的美女。想起最近比较火的关于导盲犬进公共场所的问题,叹一口气,其实那不关于狗,是关于人。

出地铁一看,下雨啦。淋着雨回去,脸在滴水,袖子一擦,完了,bb霜全糊了。叫你臭美呀。

Emotional

有数据说节假日自杀人数会增加。我一点也不怀疑这一点。因为我现在就在节假日,而且我心情烂透了。

我从十三号线金山江西路站出来,穿着笨重的雨靴慢慢地往前走,寻找可能的公交车站,或是亮着绿灯的出租车。这座城市刚被台风擦伤,满天的阴云,满地的积水和落叶。我沿着空荡荡的马路走了一公里,走到了同样空荡荡的万达广场。远远地我看到万达广场,觉得那里应该会有下客的出租车,就走了过去。江桥的万达广场那么空,完全不是我平时在五角场见到的那个万达广场。我难过极了,为什么我要在这个时候拼命跋涉,寻找出租车,为什么我明明那么讨厌家庭生活,我自己没能逃出那个绝望的家庭的阴影,还要再卷入一个我根本不会喜欢上的家庭。此刻还要为一顿不得不践行的义务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穿着非常不舒服的雨靴徘徊。

我的眼泪慢慢溢出眼眶,我恨死了自己当初的轻率决定,当初为了像傻逼证明自己即使不和他们一样也可以过上他们想要而不得的生活,如今被困在这里,不得动弹。

马场三则

要在两百平米的马场内捡起所有石块扔出去,这在烈日下不是一项轻松的活。踩着沙子一步一步地毯式地搜寻,根据自己的脚印记录搜寻过的位置。不过我是善于在枯燥的工作中寻到乐趣的。譬如捡石块的时候,就留心看看捡到的石块是什么样子。捡了一圈下来,都是石英岩和页岩,页岩最多:断面整齐漂亮,黑色、峻峭。于是笑眯眯地,也忘了日头狠毒。

在迪卡侬做质量管理的时候,常常要关在小黑屋里对色卡。对色卡也是恨枯燥的活儿。在不同色温的灯下对比色卡和料样。常见的色卡有NCS色卡和潘通色卡,还有迪卡侬自己的色卡。除了NCS色卡,潘通色卡和迪卡侬的色卡往往每种颜色都有自己的名字。我至今仍旧记得很多漂亮的名字,草地的绿色,火星的红色,磁力的紫色……我于是关在小黑屋里自己和自己玩,翻开一张色卡,先看名字,然后再看颜色。有了名字之后,单调的颜色就立刻活泛起来了。譬如火星的红色,打开来一看是一片没有变化的深红,但我仿佛置身于火星,周遭是广袤的绛色冻土……

我讨厌枯燥的工作,能做到的也只是尽量不去浪费时间而已。

我在捡石块的时候。场地里还有只马,叫步步,正在里面放风——放风就是每匹马每天都有机会去场地里自由地打一会滚。它见我进来捡石头,就小心翼翼凑过来,用鼻吻靠近我,我伸出手让它嗅嗅。它嗅了嗅,兴味索然地走开了,不再妨碍我捡石头。

后来步步走了,小点进来了。一进来它就很欢脱地过来拿头蹭我,我腾出手摸摸它,叫它去远处玩,它又跟着我走了一会,于是也走了。我继续低头捡石头,过了一会站起来,一转身赫然看见近距离一张马脸,把我吓得魂魄出窍。原来小点一直跟着我走哪。

今天骑在马上,马师用调教鞭抽马,结果一鞭子抽在我腿上了。

眼睛里迸出很多泪星星。

姬发式

从地铁上下来,我就走到站厅层的卫生间里去吐了。

我那时很狼狈,手里拿着挎包,胳膊上挂着长柄伞,此外怀里还抱着三本明天上课用的教材。我的新发型被汗水浸得乱乱的。抬头恰能看见镜中一个发型奇怪、因呕吐而双眼通红的我。但我心里还是特别高兴,因为又剪了一个姬发式。不过,如果有一架摄像机跟随我拍摄了我一天全部的行程,电视机前的观众一定会以为我是被这个发型丑吐了。

早晨我起床时就很高兴了,谷歌日历帮我安排得满满当当,到下午两点,也就是九个小时以后,我就可以拥有一个新发型了。洗漱停当后就去学校,在地铁上还背了几十个单词。明天学校的暑期汉语班开课,我今天去学校办理领教材拿课表等手续。前一天我在五角场的一家理发店预定了上午十点的服务,前台说烫发全套过程一般要预留四小时的时间。好的,我说,那就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

午饭?有很多事要做的时候我不需要吃午饭。我的身体系统会启动紧急预案,抑制食欲。所以我的安排是八点半到学校后留出一小时的时间办理各项手续,然后花半小时(其实并不需要那么久)走到理发店去烫个美美的头。烫完头还有充裕的时间回学校给美国学生上课,然后去鲁班路把借同学的书还他。接着随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大概就要五六点了,正好坐车去程家桥,给韩国学生上课。可惜今天没法去看镜头了——我想用广角镜头拍英仙座流星雨,在BBS上找到一个愿意租我广角镜头的人,本来说今天可以去看一下,但是他白天不在。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不过终究是希望一天内做尽量多的事的。

到了学校以后才发现不是领了教材就可以走这么简单。老师居然还要负责为学生做分班测试,下午还有个见面会。我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九点整,我硬着头皮进教室为学生做测试。我被分配的班级里,来自意大利和日本的学生占多数。他们都带着第一天入校的紧张和兴奋,手在微微发抖。我笑了,说好玩的事,叫他们放松,一时忘记自己急于脱身去烫头。

分班测试和下午的见面会中间有一点间隙,我瞅准这个空档,和老师说要出去办事。老师很不开心,叫我下午两点见面会不得迟到。我喏喏称是,回头拔脚就跑出学校,拦了一辆出租车。

到理发店时已经十一点了,我问理发师下午一点三刻前能否烫好头,理发师抿着嘴巴摇头,难,太难了,你要是十点准时到,还有点可能。要不你还是换个时间再约?

我已经坐在镜子前,套上了尼龙的围兜,我权衡了一下,还是想在今天烫完,于是对镜中的理发师央求道,拜托帮帮忙啦。理发师只好说,我只能尽量啊。然后问我准备怎么剪,我就把我四年前的照片给他看。那是一个姬发式。

4

我为什么这么倔偏要今天烫头呢。因为想做这个姬发式很久了,一天也不想等。当然,当然,你也可以说,我就是倔。

我对理发师说,前面刘海剪成姬发式,后面尾巴烫卷就好啦。理发师有点犹豫,问我,你确定?我说我快老了,再不折腾就没机会了。

想要剪姬发式之前和朋友说起,大部分都忧心忡忡劝我不要这么剪,太奇怪了,也太难看了。一直以来我是一个很容易受他人观点左右的人,如今我终于要体验一把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意见的快感。所以连理发师都这么说,我都没有动心。理发师大概也是理解这种想法的,所以没有多说,就从腰上那个好看的啡色皮质工具腰包里掏出剪子为我剪起来。理发师是一个瘦削的男人,发型很低调但是很闷骚,和下巴上形状精致的髭须相得益彰,令人赏心悦目,我于是就舒服地坐在椅子上欣赏他的头发。

说完全不着急那是假的。我很怕迟到,甚或是老师中途打电话来说有急事叫我回去,我顶着一头怪异的造型回去,该如何跟他们解释呢?

大学的时候我看了犬夜叉,白衣朱裳的桔梗甫一出场就令人心动不已。我因而很迷日本巫女。终于在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剪了一次姬发式——那时候不知道那叫姬发式,只呼“齐刘海”——并因此闷出了满头的痘子。一个月后我就因忍受不了碎发带来的刺痒感觉,梳了上去,顿觉神清气爽。那次奇幻的经历,只留下几张照片。

剪了齐刘海之后的第一天,非常开心,在图书馆里复习时也得意忘形,却不慎惹毛了一同复习的好友阿毳,她把眼睛一瞪,赌气背对着我看书了。另一位好友芒芒见此也十分尴尬,低头看书去了。我顶着刚剪完尚显僵硬的蘑菇头,有点讪讪的,新鲜感才被打消了一些。

这边理发师的助手帮我洗头、软化、烫卷、定型。定型水撤下的时候,已经一点三刻,再不回去是断然来不及了的。发型师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他让我明天再过来修剪和做护理。

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直奔回学校,刘海被室外的热浪吹干,且扭成一个怪异的形状,而后背上长发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老师见我这个样子,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做这个去了。我像是偷情被撞破,尴尬万分。

我又以这副造型去班级见了新生,还处在惶恐无定状态中的新生看见我这样,纷纷忘记了自己刚下飞机水土不服,开始议论起我的头发来。所幸这时间并不长,结束后我得以回到五角场,继续未完成的烫头大业。至于去给美国学生上课和去还书,都只能延宕了。

路过翠华的时候我进去买了一块椰丝奶油包,一边往理发店走一边啃,啃了满手奶油和椰丝,不知道往哪里擦。我站在电梯间,旁边带着小男孩的成熟中年男人看着我的模样,表情复杂。

这下我有充足的时间坐在理发店里消耗了。因为前期烫发和定型时间不足,烫出的卷发效果也并不显著,但额头的姬发式已经令我相当满意了。

不过,额头的姬发式并没有用夹直板,而我又是自来卷,所以和四年前的并不太一样。我一路用手整理,一路瞅准可以反光的建筑材料照镜子。到了负一层,我想吃点晚饭,这一天里我除了那个椰丝奶油包以外,还没吃午饭呢。不过我还是不怎么饿,于是去DQ买了一杯梦幻雪。

我坐在摇摇晃晃的地铁上,抱着我新领到的教材,直接去程家桥韩国学生的家里。我在DQ吃梦幻雪的时候冒着被人当成是“拍食狂”和“自拍狂”的危险,偷偷自拍了几张,发给了亲朋好友。朋友说超出预期,表弟瑞瑞说姐你好美啊。这令我得意许久并且忘形得传到了facebook上,致辞说献给新学生。

椰丝奶油包太油,梦幻雪里的奶油也甜腻无比,我又在摇晃的车厢中盯着屏幕看了太久,突然有点反胃。好容易忍到了下车,就发生了文章开头的一幕。

韩国学生见到我,开心地拍手说,好看好看,现在你和我发型一样了(她也是齐刘海长卷发,在上海烫的)。学生妈妈也笑眯眯地说,好可爱。我则忙于用纸巾擦着额头上被闷出的汗。额发被水一浸,立刻卷了起来,一点也不像姬发式了——姬发式都是直的。

而我也忘记了,我其实早就不喜欢姬发式了。我还是很喜欢桔梗,但可惜她死了,犬夜叉最后和日暮戈薇在一起了。我剪姬发式最初是因为头发太多太长,剪一些刘海,扎马尾的时候发根就不会那么痛了。现在扎马尾确实轻松很多了,但额头很热,而且不是我当初的姬发式。

少年夜入我梦里来

少年,你又夜入我梦里来。

在我的梦里投下一个笑,

我的梦像炼乳一样粘稠,‘

也居然泛起涟漪。

 

少年,你为何夜入我梦里来?

你该知道,

我的梦像沥青一样粘稠,

要等多久它才滴落?

而我的青春是羔羊,

他被牧童牵到高高的山上去了。

 

少年别再夜入我梦里来。

我在清晨和你告别,

我们站在梦和清醒的边界,

那里有黄色和绿色的草,

还有打湿脚踝的露水。

少年,别再来我的梦境,

别再。

Why should we learn a second language with a teacher instead of one who is only a native speaker?

e8b6c6ba5f9c69f6cf44d1a818b3bfc7

 

My new student, Yuzi, is a cute Korean girl. We’ve had good time in one on one class, she’s a senior high school student, who is about to participate in the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next year, and can only sleep for five hours a day. So I tried my best to make the class relaxed and high-efficient.

One day she asked me about my major. I was confused, because I had told her parents about my major and my experience in detail before they decided to hire me as their daughter’s tutor. Was she questioning my teaching quality? So I told her that I’m a professional Chinese teacher with graduate diploma of teaching Chinese as a second language, and I have taught Chinese for over 6 years, more than 2000 class-hours, I began to have class when I was a junior student. If you have any problem with my class, please let me know.

“Oh, please, don’t get me wrong. “ She said, “You’re a good teacher. I was just thinking that why you can explain a grammatical phenomenon so clean and so clear.”

She told me that one of her teachers is a Chinese, who is studying Korean, and sometimes asked her about Korean grammar. She found herself can’t explain them as clear as she speak them.

That’s why she asked me about my major. Because she realized that a native speaker isn’t equal with a language teacher.

When I take taxi, I was always got laugh at my major by drivers. “What? You teach Chinese? Chinese is needed to be taught?” They can’t believe that in China, in which there are one billion three hundred million population who speak Chinese, a Chinese teacher is needed. “Can’t those students get a native speaker in the street?!” They laugh so hard that they have to handle the steering wheel tightly.

I asked them, what if a student ask you, what are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因为(because)” and “由于(due to)”? Why do we say “一个月两个月(one month, two months)”, but we never say”一个年两个年(one year, two years)”? What does “干脆(a word which is difficult to explain in Chinese)” mean?

They glared at me like I just appeared from the air. Then they stopped mocking my major.

 

Many of language learners have blind faith on native speakers. It is obvious that a native speaker helps learners with improving accent and so called “language sense”. It is truly helpful. That’s why learning a second language abroad is much better than in learner’s own country. But it is not enough. And it is shouldn’t be the main.

As mentioned above, a native speaker who hasn’t been trained may not be able to explain grammar phenomenon which is none other than necessary in language learning. Not only grammar phenomenon, but also pronunciation rules, word formations, and so on. Speakers just talk, they never think about why they say like that. Because they don’t have to do, it’s what a language teacher should do.

Here is my curriculum schedule in my studying at graduate level: teaching Chinese as a second language,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overseas Chinese classroom teaching cases, Chinese culture and communication, cross culture communication. These are our core curriculum. And we also have curriculum development: Chinese language elements teaching, error analysis, comparison of Chinese and other languages, curriculum design, modern language teaching technique, Chinese text books and teaching resources. Curriculum on Chinese culture and communication: Chinese ideological history, national and regional culture, sino-foreign cultural exchanges, etiquette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Curriculum on teaching management: second language educational psychology,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 education abroad, teaching design and management, international promotion of Chinese. And we also have practical courses: investigation and analysis of teaching, class observation and practice, teaching test and evaluation, etc.

These are differences between us, language teachers and native speakers. We are not only teachers, we are linguists. We know well about learners’ desire and we have what learners want.

Besides, a native speaker’s accent and language habit is not typical, his words adheres to his own habit and style. A learner who learns a second language from a native speaker only is just learning this speaker’s words, not the whole language. But a well-trained teacher knows how to get rid of his personal characteristics, and give learner a “standard” language. When a learner wants to choose an appropriate word from several near-synonyms, a native speaker might tell you to choose what he likes, but a teacher would tell you to choose the most high-frequent one, or tell you what are the differences among these words, you can use which word in what kind of conditions.

 

It doesn’t mean that immersive learning is unnecessary. On the contrary, it’s very lucky of you to live abroad while you’re learning a second language. All of what I’m saying is that a language teacher is as important as immersive learning among native speakers, especially in the beginning. To sum up, my suggestion is to start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 with a language teacher, and improve it with native speakers after class.

Of course, it is impossible to put a teacher in our pocket and carry him with us in our whole life. A teacher is a teacher, whose job is to let students get the knowledge and leave. A teacher is not a drug. A good teacher knows teach methodology not only knowledge, so that students can be independent from the classroom. In one word, teacher’s job is to make students not need a teacher.

A Chinese quotation might descript it brilliantly: Giving fish can’t be better than teaching fishing.

When can we learn a language by ourselves without teachers? The day we found that we can induct and deduct and internalize a new grammar phenomenon by ourselves, we can thank our teacher and say goodbye.

暌違

很久沒回復旦,找老馮去蹭飯卡。我光著胳膊腿兒站在太陽底下等他,他老不來,我打電話,氣得沖他喊,我曬成炭了!過一會他滴溜溜地從東輔樓出來,手裡拿著一本書,是三刻拍案驚奇。老馮說送給我的,說是好本子,市面上很多,卻無人買。我頓時又眉開眼笑了。

我們從物理樓前穿過去,到北區去。路上老馮解釋說手機太差信號不好,聽不清,準備換手機了。我問他,現在還是那個綠殼子的手機?他說,是紫色的了。說完突然一聲慘呼,在我認識他的這幾年中絕少聽見他有如此慌張的舉動。他低頭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綠殼子外面套著紫色殼子的手機,而紫殼子不知緣何破裂,尖銳的塑料片向外翻起,想必剛才是戳到了老馮的腿。

正說著它呢,它就出來表現存在感了。我差點給笑死了。

我們去北區食堂吃飯。食堂門口的池塘里荷花都開了,荷葉蓬蓬的,開滿半個池面,間有粉色和白色荷花數朵,忽略掉背後煙薰火燎的食堂和饑不擇食的窮學生的話,是很詩意很能發生故事的地方。我於是幻想老馮夜不能寐來此秉燭讀書,荷花池女鬼慕其聰穎上進能生養,隔三差五去食堂偷點隔夜的包子饅頭什麽的送與他吃……

上一次花五六塊錢吃得腦滿腸肥是什麽時候?我坐在涼爽的食堂大廳里,吃著依舊甜死人不償命的醬鴨,感動得快哭了。曾經我的夢想就是一直生活在校園裡,享受這種廉價的安逸和舒適一直到死。不過最終說服自己擔起責任來,在需要走出庇護的時候離開校園,做一個勇敢的人。現在我在距離校園若干公里但咫尺天涯的地方,每天花兩倍的價格吃不過爾爾的午餐,希望自己努力些,不辜負自己曾被北區食堂慣壞現在又不得不跟著我奔波勞累的腸胃。

老馮端著一盤炒苦瓜和一份拌麵過來坐在我對面。他說我走之後北區食堂最大的改善就是又了這個拌麵。老馮是北人,麵食是他的聖經。

吃完飯後我和老馮在食堂門口告別。我從北區後門走出去,看見安慶的修車師傅。師傅依舊一邊忙個不停一邊抱怨生意不好,然後問我知不知道前幾天一位女生跳樓死了。

我訝然,說不知道。他撇撇嘴,略帶傷感,說,是個安慶女孩。我點點頭,不知說什麽好。綠燈亮起,我沖師傅招招手,走過馬路去了。

我去全家買了一把雨傘,看天氣是有雷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