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不能抵達的世界

沒意思。上日本文化課,不高興,上文字學課,簡直就是痛苦得要戰慄。

就好比讓口渴的人喝海水。灌下鹹澀的眼淚,喉嚨被醃得有燒灼感,周身酸痛無力,只想嚎啕。

東輔樓四樓的花園很好看,有草坪、花朵、喬木,有木椅,石板路,向東眺望能看見車水馬龍的國定路,闊氣的新聞學院,還有遠處五角場商業圈的高大建築。

可惜通往花園的門總是反鎖,我試過翻窗戶,但窗戶明顯是為高樓設計,只能開很小一條縫隙,我這樣寬闊厚重的人無論如何是爬不出去的。

於是我只好時時趴在窗戶裏面看外面。這幾天高考閱卷,佔用了四樓,我們在五樓上課,我還是在上課的間隙里時時趴在窗戶裏面,看下面的花園。心裡想這門何時能開,哪怕不是為我而開,或許我也可以伺機溜進去,只爲感受一下。生活中總有太多看起來并不是特別誘人的事體,而我苦苦追求,最終只是為了那幾秒鐘的新鮮。

六年前我自己也沒有想過,中文系會成為我所不能抵達的世界。如果知道,那時候寫的詩會不會就有第四段,那時候寫的詩會不會就更真摯更淒切一些。

雜記

我現在最不愛做的事是上課,做得最頻繁的事是翹課。

晚上外教的課,還是去聽了。伊居然講到威妥碼,講到六書,還有他取自詩經大雅里的筆劃繁難的名字。

其實印象最深是伊抱怨mandarin無法準確音譯英文,而cantonese則反之。伊還抱怨漢語拼音不如威妥碼科學。

我想換博客,每天被迫蹲在一邊看韓度吃屎,實在是噁心得心裡發慌。

記錄

本來心情不太好,犯了錯,而後又聽聞韓度倒戈。回來後吃一驚,椅子沒了,椅子上的衣服坐墊堆在床上,書包不知何時掉到地上去了,垃圾桶倒在一邊,垃圾幾乎覆蓋了我的涼鞋,更恐怖的是床尾堆著一堆髒兮兮的電話線。一個新電話放在我的紙巾抽上。

我強忍不悅,問室友,你電話這樣放讓我情何以堪。

室友理直氣壯答道,我試過了,沒別的辦法,掛不上去。

那你就放在我這裡?我怎麼拿紙巾?

那我可沒辦法。我早就說其實咱們應該換一張桌子。

我低頭收拾電話線,將那堆慘不忍睹的髒得不能再髒的電話線塞到床下去。室友見我沒有說話,又補充道,可惜當時你先來就占了這張。

我怒極反笑,我剛來時如何知道下面有電話線?後來知道又能如何?一書架的書堆在這裡讓我如何換桌子?你一直在我這裡放電話我也沒說什麽甚至我還主動借電話線給你,現在來講反而是我的不對?——這些是心裡想的。

我仍然沒有說話,低頭收拾。室友又開始比劃,我計劃借一根很長的電話線拉到這裡,但是……太短了。

我強打精神,嗯了一聲,把自己那根被她拋棄在鞋架上的電話線捲起來,放在抽屜里。把電話底下的紙巾抽拿出來,放在電話上。

答辯

答辯比想像中順利許多。也許是我被他們如臨大敵的陣仗感染了?竟然規規矩矩地做了好幾天的開題報告。事實證明這些其實作用不大,抵不上我端坐於椅子上,悠然回答答辯組的問題。問的最多的是Wsir,低頭帶著靦腆的笑容,問很老辣的問題。另外一個是上海人,聽說方向是本體論,問的問題不多,集中在可行性調查上。還有一個女老師,答辯之前被告知裏面有一個打醬油的,進來以後知道是她,但她的確提了幾個問題,還是比較中肯的問題。

BOSS千叮嚀萬囑咐最不放心的是我的可行性調查,我也不喜歡這個調查,我偏愛理論求證的過程,不得已設計了一個看起來非常繁冗的實驗。然而中間的本體論老師說,這個調查其實可以不用,如果你偏重於詞彙的整理的話。我心內大喜過望,真切要點頭稱是時,被Wsir揮手駁回,那怎麼行,她做出這個東西出來,如果我說,不行,我覺得你的就不對,我就是不贊同,你能怎麼樣?還是得有可行性調查報告來說服人嘛!

於是又蕩到谷底。

相比較別人在過於不過之間掙扎,我的答辯算是在親切友好的氛圍中展開的,說說笑笑就算完事,所以也不苛求太多。

我是全學院最後一個答辯的學生。被放出來以後811已經黑燈瞎火地鎖門了,不由捶門大哭,誒,我的手機我的鑰匙包。

到食堂已經六點,在二樓不起然遇到雪姐姐和老美。今天既然不用教課各么我也不用太為人師表,所以公然調戲、打擊、傷害了老美童鞋。因我心情實在很好。

鹽汽水

立夏剛過,就已喝了好多瓶鹽汽水。上海延中牌,味道比雪菲力的淡許多,但在揮汗如雨的夏季里,實在是很“色藝”。

今年麥當勞出的本幫系列,那首歌謠很有創意,“搖啊搖,搖到麥當勞”。只是摩登檸檬鹽汽水其實味道並不好,或言我人品不好,買到的那杯鹽沒有化開,喝到第一口鹹得我毛骨悚然。

第一次喝鹽汽水,是在合肥,大瓶的正廣和,碳酸和鹽的奇怪組合,不能習慣這種怪怪的腔調,但是知道它是好的,解暑、補充鹽分。

大連沒有這種“么事”,幾次在超市里尋覓,問服務員,有沒有鹽汽水?服務員問,啊,什麽是yanqishui?

去年九月在南區買了一瓶雪菲力,米道實在是嗲,知道自己是習慣了這種鹹味與碳酸的組合了。今夏喝的多是延中。

據湯姆說,鹽汽水起初是作為鋼鐵廠工人的福利,有鋼鐵廠的地方一般都有鹽汽水。

免疫

免疫系統出了問題?左耳下方淋巴有些腫,耳膜似乎有些受傷。腹瀉一整天,但並沒有吃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而這些情況到今早也沒有改善。

這實在是很討厭的事情,我是生不起病的。

週三

上午九點三刻,于六教西門樓臺階處摔倒,姿勢有難度、很難看。白褲子蹭出一塊灰跡子,拍不掉,膝蓋破了些,上一次摔破膝蓋大概還是幼年,幼年時膝蓋時時摔傷,似乎沒有痊愈過,除此之外還有胳膊肘、小腿。我由是想到著名的“脊髓小腦變性癥”,我的情況當然不至那麼恐怖,無非是小腦未發育完全耳。

晚上幫雪姐代一節課,教昨天遇到的那個老美。該老美昨天被我恐嚇到,今天有些懼我——去上課之前也被室友告誡,不要嚇唬人家,要表現我們對外漢語教師高素質形象。然而事實上我和藹可親春風化雨循循善誘。因有極度不配合的鄭相民李強輝在先,遇到一個肯配合的我實在是很感激哪裡好意思嚴詞厲色。遇到他冥思苦想想不出的單詞,我便安慰他,Easy, I will not beat you. 他便大笑,此言有典故,昨天我多次威脅要beat him to death。後來幫他解釋單詞,想來想去不知用英語如何說,有些焦慮,他便善解人意地點點頭,撲閃撲閃睫毛,Relax, I won’t beat you.

後來就忘記是在教漢語,我用很蹩腳的英語手舞足蹈地給他講口香糖和輪胎橡膠貌似是一種東西,而且輪胎橡膠不是拿竹子做的。後來還提到了從我腳底下鑽過去的一只蟲子,因我將其放生又開始聊中國人的信仰問題——他的專業是歷史。後來又很神奇地提到了後天的紀念日。

啊,我已經忘了自己此舉不是一個合格的漢語教師所為,以前即便和學生聊天,也是用中文的。

V

一個美國人問我,為何中國人照相時總要豎起兩個指頭。

彼時在嘈雜的KTV ,這位朋友中文又很差,我抬頭仰靠在沙發上,半天不知如何解釋。

爲什麽我的眼裡常含淚水。

什錦果醬

前三篇博文莫名被設置成禁止評論。一頭霧水,也很火大,改了密碼。一直以來,這個博客被我看做是摯友,我很誠實地對它訴說,我將來可能會忘記但是不該忘記的,它一一會幫我記得。有時候即便不便明說,用的是暗碼,它也是懂的,日後再翻看,它會翻譯成那天的藍天白雲,人事種種。

今天我覺得自己的心理素質是夠強悍的。到了“死期(deadline)”的作業終於被我敷衍完畢,為了浪費紙張特地用了四號字,敷衍了事的幾行字恬不知恥地占滿兩張紙。在打印店打印的時候遇到同學,央我將他的作業也帶去交了,我拿來一看,喏,還有封面,上面還有復旦大學漂亮的LOGO。

心裡小小的不安,想著如果老師過來責問我怎麼如此不認真,我大概會沉著帶歉意地回答,老師,不好意思,倉促完成,未免淩亂簡陋,若老師肯給一次機會,我願意重新寫一篇。之後我便釋然,然而驀然想到,唉,我已經淪落至如此了么。

法乎其上得其中,法乎其中得其下。我的目標是及格,然而既然沖著這個目標,就難免抱著混的態度,所以到最後即便還是僅僅求個及格,也還是會擔憂一陣子。

MTCSOL你是甜膩的什錦果醬,有人喜愛,但陷在裏面的,是喜歡千島醬的我。

昨天又去了一趟世博園,看著滿地的垃圾和翻越欄杆的人我覺得很無奈,最後意興闌珊。但在四十分鐘的時間里排完了法國館的隊,我覺得還是比較格算的。法國館並無多少亮眼之處,然而旁邊的法國餐廳時時飄來帶著奶香的氣味,漂浮在銀幕上埃菲爾鐵塔、巴黎小街中間。隨同的小易便有些傷感——伊是極沒心沒肺的人,然而到這裡還是惆悵了。我問伊是否是想念法國了。伊半晌沒有說話,最後才默然點頭。

啊,這個孩子,其實埋藏心底還是有那麼一絲情愫的。即便伊常常對我說法國如何如何不好。但畢竟生命里最年輕最精彩的三分之一獻給了一萬公里以外、六小時之前的那個國度。

嗅覺果然是很奇怪的東西,比視覺、聽覺更能負載回憶。就像我回到銀杏書院,在老師辦公室里嗅到熟悉的暖烘烘的氣味,高中生活就會像3D電影銀幕一樣,刷的在眼前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