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乾

我的子寶是賤命,我捧著它看,天天照料它,帶它曬太陽,幫它打掃,它於是就蔫掉以抗議我的溺愛。我發狠將它放在角落置之不理,它又欣欣向榮起來,發了十來顆芽。我想起有一個月沒有給它澆水,擔心它渴死,於是澆了了一點點,結果當天下午它就蔫了!

我終於覺得自己不適合養耐寒的植物,因為我是那麼愛喝水,每天都要喝掉大量的水,所以總設身處地地為那些仙人球、子寶著想,它們那麼努力地生長,又那麼久不喝水,會不會口乾呢。

大約也只有我每天生活在缺水的恐慌中,抱著水壺一時也不肯停歇,起床要喝,睡前要喝,吃飯前要喝,吃完飯要喝。在床邊放一杯水我才能安然入眠,旅途中總是讓水壺滿滿的,隨火車的步伐晃蕩不歇,讓我心安。

光陰

不知外面溫度幾何,有沒有太陽。窗簾拉得厚厚的,屋內打了空調。書和筆記本散落各處。

抄廣韻進度很慢,我想以這個進度等我老了也抄不完。我的字還是那麼醜。

腳傷未愈,走起來一瘸一拐;腮上被液氮凍得哆哆嗦嗦的一枚小瘊瘊還在干擾素里掙扎;這些天我的胳膊上手背上好像長了些許細細長長的毛毛;鏡中我的眉眼分明在變老。

有時候一轉念會想起大連大學,想起它乾巴巴的早點,想起晦暗的走廊,想起圖書館,想起澡堂,想起牆體開裂、墻灰剝落的宿舍,想起我的室友。未來充滿了未知,不知我還有無機會,再回到那個地方,吃一塊金槍魚紫菜卷或者梅花糕。我在網上看到一句話,大意是說希望自己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還在小學課堂上,老師正在朗誦,春天到了,大雁從南方飛回來了。我想到了大一的時候趴在大學英語課堂上睡覺,Liquor在講台前咆哮。不由微微有些疑惑,我這是在懷念大連大學嗎?我是真的不喜歡她,但我憐惜自己栽種在那裡的年華。

毀掉的週一

週一的一天,總是懈怠又哆哆嗦嗦的。早晨起遲了一個小時,所幸沒有影響到背英語單詞的進度。中午又起遲了一個小時,整個下午基本上廢掉——天文學看了一兩張紙,拉丁語看了三四個單詞,廣韻抄了若干個字。晚上看小說看得津津有味,還沒看完,睡覺了。

大率總是週末兩天瘋玩,帶壞了我的週一。今天就好一些,起得早早的。昨晚也沒有失眠。

任繼昉先生的語源學,快要看完了,或者說是翻完了、摸完了。其實任繼昉先生這本書寫得的確很好,看得如此粗糙,實在是有點暴殄天物,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時間或機會重新認真看一遍,也許也只能當做參考資料翻一翻了。翻來翻去,終於想通,任先生是殷老師的師兄。他們都治語源學,並非是沒有關係的。

書中有一處寫到任先生另有一本書叫做漢語語源學史。大笑,覺得這對師兄弟很有意思。

睡不著,不是失眠

昨晚睡不著——只是睡不著而已,不是失眠。我不願承認自己是失眠,我一向堅信,我是彪悍的,我從不失眠,從不。但爲什麽自從回合肥以來,就沒哪個夜晚是挨到枕頭就睡下的呢。昨晚躺在床上看書,看到十一點關燈睡覺,折騰到十二點半,疲憊不堪也悶熱不堪,爬起來開燈開窗,繼續看書。看到兩點半,覺得眼睛像是糊了一層眼S,怎麼揉也揉不乾淨,於是復又關燈睡下,不到五分鐘昏然入夢。

早晨八點多被豆漿機的聲音吵醒,心裡很是不愉快,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回合肥以後夜夜如此。我歸罪於,合肥天氣太悶熱我又忘記開窗,或者是我睡不慣家裡的涼席,或者是牛奶喝得少了,或者是心情不好,野心和焦灼躍躍欲出。

我想起大連我那髒兮兮但是四季如春的小床,臭烘烘的薄被總是被我弄成一個橢圓的窩的形狀,讓我在裏面睡得扁扁的,暖暖的,只露半個蓬頭在外面。小床靠牆的那部份堆滿我的小東西,兩個大連王格麗老師做的布老虎,一個猴子送給我的口袋貓,一個狐子送給我的毛絨狗,瘋狂的U口鍵盤一個,書若干本,橡皮筋和絲襪散落各處。無論冬夏這張床和這張薄被總是讓我哪怕在最不開心的時候覺得適意和安全。

第一次被高跟鞋折磨得痛苦不堪之後終於明白這世界鮮有女人喜愛高跟鞋,因為她真的一點也不舒服。而今年夏天我的腳似乎格外倒楣,每買一雙鞋都要折磨一次腳,後來乾脆買了最近很流行口碑很好俱反應穿著舒適輕便的塑膠鞋,以為苦日子可以結束。今天下雨,便穿出那雙塑膠鞋出來,豈料甫一出門便覺後跟磨得火辣辣,到市內下車以後脫下鞋一看,竟磨下一大塊皮。吸著冷氣踮著腳跑到安醫門口的藥房買了四片創可貼,賣藥的阿姨覺得驚訝,看上去那麼乖巧的今夏寵兒,怎麼會把我的腳啃成這副模樣。

貼上膠布以後以為會好很多,走了幾步更疼了,堅持到百盛KFC,見到猴子,脫下鞋來看,居然血肉模糊。吃掉兩塊蛋撻,喝掉一杯雪頂咖啡之後,猴子拉著我起來,說道,咱們去買雙拖鞋。

於是潦草買了一雙三十九塊錢的人字拖,白底藍布的風格,雖然劣質但是看上去很好看。於是欣欣然換下那雙殺千刀的塑膠鞋,穿上我從來沒穿過的人字拖。走了幾步又忍不住想罵人,冊那……爲什麽拇趾中間那麼痛!

還剩什麽

心情大壞。

很焦躁。原來引以為傲的資本已經被我吃光,還剩什麽。

只有一點一點,從頭拾起。

每天排得滿滿當當又細細碎碎的作息讓時間好像變得很快,倏忽就到晚上,倏忽就一天過去了。

以後我要養一隻烏龜,起名叫,蜾蠃。蜾蠃好,這個名字做筆名也是不錯的。以前總是不自覺念作“果蠅”,心裡還想,清人治小學真是精之又精,不僅通名物訓詁,起名還這麼塞因斯。

心情依舊很壞。

反思

又沉下心來慢吞吞翻書。後來仔細反思前幾天的倦怠情緒,大率並非是忘記我的專業的意義,和我的責任所在,而是忘記專業帶給我的快樂吧。

放棄了很多連自己都有些眼熱的機會,只為了我的專業,因為生活跟著思想走,才覺得快樂和坦然。但當野心吞沒了這一切,我的專業就變得有些面目可憎起來,因為我的專業並不能帶給我虛榮。一年以前那個站在古籍資料室的倉庫里輕易點頭對李索老師說我願意幾十年如一日坐冷板凳的我,確實有些單純,未曾想過“陰虛陽亢”的自己,是否能受得了這份肅降和寧靜,而“陰虛陽亢”的自己,也的的確確需要這一味涼藥。

一筆一劃抄寫小篆的時候,提醒自己,我如果指望它給我帶來虛無縹緲的東西,那我就是大錯特錯了,我選擇它是因為我愛它。

寫下這篇博客,以為警醒。

另,今天去超市的時候,在門口見到一隻白色氾黃的黑臉京巴,眉眼絕似小仔,但神態里怯怯的,不似小仔兇狠無所顧忌,遂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想到我的小仔,它離開我已有一年零六個月,十分傷心。

懈怠

一面貪戀週末瘋玩帶來的無邊快樂和適意,一面深覺放縱過後是無法收拾的懈怠。晚上失眠,早晨賴床,下午晝寢。沒有看書,沒有寫文章,卻也沒有做別的事情,唯一做的大概也只是無端刷新網頁。

讀書的時候有好幾次閃過一個恐怖的念頭,覺得潛意識里是排斥日復一日皓首窮經的枯燥生活的,所幸這往往只是一瞬間的念想。但僅僅這一瞬,也足夠讓我恐慌很久。

早晨看中醫的時候看到陰陽學說,深覺自己是屬於“陰虛陽亢”的,總是虎虎有生氣,不知疲倦,生命不息折騰不止,卻也總是心浮氣躁,在短短的躊躇滿志過後,就輕易失去耐性。

一年以前,在花椒氣味充斥的古籍資料室倉庫里,我輕易地點頭對李索老師說,我願意幾十年如一日地坐冷板凳。今天再想起時,不禁蹙起眉頭,低低地問自己,你真的願意么?

睡眠

是不是週末玩得太瘋,週六和小胖唱歌,週日和豬豬逛街,導致過過於亢奮。很晚了,躺在床上,明知第二天要早起讀書,卻睡不著,白天瘋玩的鏡頭總在腦子里剪輯放映,折騰到十二點多。這在學校的時候是不可能的,往往是若是白天玩得很瘋,爬到床上則忙不迭進入黑甜的夢鄉,就是大黑山滑坡想必也叫不醒的。

於是毫無懸念地,早上起遲了一個小時,所幸中國語源學史只剩下幾頁,沒有太影響進度。

想想可能是最近沒有喝牛奶,於是拿了一袋利樂枕咕嘟嘟喝下去。

這恐怕直接導致了今天中午在床上昏睡不醒,直到時針緩緩逼向三,比平時多睡了兩個小時。恨恨地,敲頭,是不是要回到考研的時候,中午趴在桌子上睡,讓從臉上胳膊上和腰上傳來的極度不適感和粘黏在桌子上的口水把自己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