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起一件事,去年在QQ上與鄭世超鬥嘴,負氣時曾對伊說過一句話,你這種人上復旦簡直是浪費資源。鄭世超並未生氣,依然油滑地回了一個,哈,你不懂我們復旦人的精神。那時候的我從沒有想過我現今的處境恰恰驗證了鄭世超的那句我當年抵死也不願意相信的話。是的,我不懂,你們復旦人。更者,“你這種人上復旦簡直是浪費資源”這句話,現在來看,就實在是愚蠢之至了。
這不是自暴自棄,只是對以前的剛愎自負的一個反思。上午的普通語言學教程精讀課,我發現了復旦本科生身上蘊含的巨大的能量和潛質。他們聰慧、活潑、善於主動思索,他們見識廣博,思路清晰,語言流暢,他們對於任何一個學科都抱著精進的研究態度,短時間內就可以進行冷靜的思索和優美的表達。
手上有一份本科生的課後作業,怎樣看待《普通語言學教程》這本書。一個本科三年級的學生是這樣寫的:
雖然自己是一個本科三年級的漢語言學生,但未曾有過如索緒爾一般對語言的癡迷。我也會為一些語言現象上的趣事而被吸引,但絕不如那個身在書香門第的索緒爾在聆聽外公對語源學的陶陶時所有的專注,神往。語言學對我來說,畢竟只是一個選擇前并不瞭解,選擇后也無多好惡的“專業”。
令我好奇的是,究竟是怎樣一種人文環境,科學血脈生長在索緒爾的體內?中國的書香門第似乎已不多見,世家更是罕有。更難得,在語言上是如何的有這般的興趣從十幾歲起便能開始自己的思考與探索,提出假設并懷揣寶器多年,始終魂牽夢繞、孜孜不倦。
索緒爾說“只是藉助梵語的一音節或二音節的幫助,有種再次從牆縫中窺視已經滅亡的一些民族的生活的感覺”。我為此心動,的確在學習古漢語以及其他一些語言對象時,我們往往與語言的獨特環境直面,領略消失的古風或不曾見的異域。但是對於我來說,始終相信一門學科的存在總有其重大作用,一兩軼事不可能支撐起一個學科,那麼語言學究竟弘旨何在?研究的意義又究竟幾何?這些都是我所解不開的謎。
或許也如青年索緒爾所希望的那樣我也想確信,“確信自己創造的東西並非無益”。
索緒爾之名,對於我,相信也是對許多初涉語言學的人來說,與《普通語言學教程》之名是別無二致的。然而,經過本次課堂的講授似乎原先根深蒂固的對等關係已經崩塌。我們見到了索緒爾思想與《教程》所現所示的巨大差距。我們常說著作等身,似乎一個學人的價值就是其著述的價值。因此對於某些書,我們稱之為“經”,往往言之鑿鑿,奉為圭臬,更甚者宣說某位大家大作時,儼然護法。不難感覺到,學術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可依仗的資本。對於依仗這種資本的人們,我相信他們也是堅信自己是接近於真理的,沒有這種確信或許他們也就不會有那樣傲人的神情,以及作為“神諭”宣說者的優越感。
但我想許多時候學術還是在追求一種對真理的揭示,在這一種追求中,我們也應該明白真理的價值有時更在於它的不能被揭示。我們在做種種的宣說、假定時雖然需要有一份追求絕對真實的自信,但也無妨多一份謙卑。因為,真實、真理的是否存在,人類智力又是否可見這種真理還是一個疑問。存有一份謙卑,也許更能意識到自己在整個人類歷史中的位置,也方能在于他人的交流中有更多的新見真知。
《教程》也是一樣。其本身對索緒爾理論的解釋,其價值量是確定的,不以薛施藹等的“衛教”而增,也不以其他人的否定而減。我們去考訂追索索緒爾身前的筆記,一則是爲了還原真實的索緒爾,一則更是爲了超越索緒爾,去接近完美的理論構建,實施闡述。離却了對真正事實的探求,而執著於它,多少就陷入了買櫝還珠的境地。
(未經過作者同意私自將他的作業轉載扵我的博客,希望得到他的諒解)
這是申老師打印出來的幾篇範文中的第一篇。除卻一些我不甚贊同的觀點和修辭,這個大三學生的這篇作業讓我感到驚訝和慚愧。因為四年以來我絕少在作業中有獨立的思考,我甚至鮮少完成作業。也許我這樣一個考研期間瘋狂吞咽進去幾本語言學教材的研一學生的觀點可以比這個大三學生稍稍專業一些,但絕不會有他這樣的銳氣與深邃。校歌里的“學術獨立思想自由”我常常兀自在嘴邊琢磨,今天卻猛然咀嚼出味道來。也許我已失去了,最好的時光。
當晚與師兄騎車去了國權後路上的博士書店,還有鹿鳴書屋。一路嘰嘰喳喳,讓師兄煩不勝煩。到書店後,購書兩本。目錄學發微,漢語詞族叢考。目錄學發微買得有些可惜,人大出版社的,師兄看到以後嗤之以鼻,你不是喜歡繁體豎排么,爲什麽不買中華的。我這才知道中華也有,頓時痛心疾首。不過這本書打到四五折,也算是對我一個安慰。
又在卓越上訂了句法-語義界面研究,一本聽起來讓我十分頭暈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