恥辱

恥辱就是,自詡絕少生病,抵抗力超強,超級抗打擊抗擊打、耐寒耐高溫耐疲勞耐折騰的我,居然發高燒。

此為恥辱。所以我毫不猶豫將責任推脫給前天那次在國定路上的事故,我猜想倒地瞬間因巨大的衝擊力將我的骨頭摔開了那麼一小點,風便順勢灌進去,導致我當天下午異樣,次日下午發燒。

被強行拖到普陀區醫院的時候,其實燒已經退了,還是很不情願地挨了一小針,在無名指上,驗血。結果出來以後也不壞,看起來比正常人更健康,紅細胞平均體積居然還大於參考值。我於是又神氣起來。我說的吧,不壞吧!

花去紋銀近兩百塊,還是很心疼的,花錢治病這種事體,我貌似很久很久很久,沒做過了。

嗯……車禍

上午在國定路上邊唱歌邊騎車,戴著大大的遮陽帽和太陽鏡,低頭騎車,很快活,因為目的地是85度C。前面一個女小偉,騎車逆向而行,快要與我撞上的那一刹那大喊,啊。

於是又是丁零哐啷一陣亂響,剛才還在很健康向上地唱歌的我瞬間倒在地上呈頹廢狀。爬起來後兩人都向對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起來以後運轉周身,發現手掌有輕微擦傷,其餘無礙,於是又施施然往前騎,只是不敢再唱歌。

以為就此無事,豈料下午便覺周身酸痛不已,尤其是兩個胳膊,遇冷則僵,只能呆坐。到了晚上則更糟,頭也開始痛,難道是把腦殼摔開了,進風了。

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下午的時候,心裡有很嚴重的焦慮和驚慌,壓抑不住,抬手翻了幾頁剛從理圖借來的高數,竟然很沉醉。但仍舊焦慮,和驚慌。這時候沒有照鏡子也曉得自己的眉頭是蹙著的,胸腔里有不安穩的心跳。我想彈琴,想寫字,最後還是嘆一口氣,騎車上本北高速,去本部。太陽很毒,有風,總是吹翻我的帽子。

回來以後是五點多,慢吞吞走銀杏樹樹蔭下面開車鎖,翻身上車,未覺輕鬆,反而更加鬱悶,一路騎得很恍惚,迎面有同學打招呼,反應遲鈍,過了好幾秒才強撐一個僵硬的露出牙齦的笑臉。正是傍晚時分,南國春夏傍晚,斂去暖色調的冷藍色天空上會飛著幾隻蝙蝠,扇著近乎透明的小翅膀,我記得小時候抓住過一隻蝙蝠,臉孔竟然可愛玲瓏得無法形容,類似新生的鼠。看到蝙蝠會想起夏夜,蒲扇,涼席,阿婆。這些涼爽的事體逐漸減輕心里的焦慮和燥熱,最終自己對自己悲歎一聲,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晚櫻

日本晚櫻大面積落花,盛大和決絕的情狀令人悵惘,單車碾過滿地粉紅的時候會心有不忍,停車時故意停靠在樹下,兩節課後去拿車,便可看見車籃里收到禮物。

這個學期的週三讓人絕望到想自殺,但是偏偏只有這天才能吃到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的六教食堂的包子!這種矛盾在我看來簡直不可協調,具體表現在週三早上約七點左右吃完包子抹抹嘴巴欲仙欲死的時候,突然想到今天要過很多關就覺得自己在從天堂墮入地獄。其實如果週三能讓人輕鬆一點我寧願吃北食的“包子”。

週三我要應付英語課上Gsir的抽查,下課後馬不停蹄趕往同濟上游泳課,正午時分饑腸轆轆滾回復旦隨便吃點東西。困到朦朦朧朧,騎車去光華樓上更加恐怖的專業外語課,即便很困還是要強打精神提防Psir提問。

下課後簡直要熱淚盈眶山呼萬歲,準備沖回宿舍彈琴舒緩節奏,這時接到短信被抓去西主做苦力。

回到宿舍已八點半,錯過了宿舍的火鍋節——我念叨了半個月的火鍋,她們終於決定遂我願吃一頓火鍋,她們還買了啤酒!但是我錯過了!我不哭……我不哭,我不哭不我哭啊啊啊嗚嗚嗚嗚!

M同學如願考入古籍所,伊卻猶豫了。當初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從四大辭職,去考冷到不能再冷的古代文學史的姑娘,如今有些迷惘,顯然沒有做好冷清的思想準備。三年後你的就業前景顯然不如當下,你當真準備好了嗎。

慢慢變淡

身在合肥的夜晚,輾轉反側之間又想到了小仔。心裡無意言表地哀戚和惶惑,非是思念成疾,而是心里清楚地曉得對於小仔的記憶正在慢慢減淡。我逐漸忘卻它的模樣,忘記它調皮兇悍的事蹟,忘記它與我在一起的辰光。我甚至開始懷疑,小仔它是否在我的生命里出現過。

它離開,還帶走事關它的回憶,這是它預謀已久的事情吧,事先準備好信封和郵票,在它離去的這段辰光里,陸續寄走我心裡種種事體,毫無商量的餘地。

生死之交

見證一場婚禮的始終,晚上回去的路上辰光便很緊,怕趕不上火車。兩廂的本田載著我們在路況極差的雨夜里狂奔。

大雨瓢潑,雨刷忙碌不停。還沒上高速,在合肥郊區某段路況很差的小路上,沒有路燈,能見度不到三米,迎面而來的大貨車燈光刺眼。路邊沒有欄杆,側滑衝出去是一點不含糊的事情。在這樣的路況下開到一百八。我和小球同學捆在一根安全帶上(另外一根安全帶壞了,只好用一根雙人安全帶),瑟瑟發抖,像要下鍋的蝦子。

所幸還是安全到了蚌埠,居然還提前了四十分鐘。

下車以後雙膝發軟,覺得生命可貴辰光美好,與小球同學惺惺相惜,至此結成生死之交。喔呵呵。

朱天心的講座

下午有朱天心的講座,坐在旁邊的是現當代的博士生MM ,問我,若提問與世博相關的問題,怎樣算合適。我囧,世博對文學的影響?這樣的問題大約是要被拍。想了半天,無法作答。MM苦笑,說這是任務,需得設計四道問題提問,且與世博有關。

講座開始先對玉樹地震默哀,而後對世博會致以熱情洋溢的稱讚,並且將世博會的精神和復旦校訓聯繫起來闡述一番,接著團委書記為學術論壇開幕致詞,團委書記女性,看起來像剛剛畢業,很年輕,稚氣未脫,她身後跟著一個更年輕的女學生,一前一後走上主席臺,學生給這位書記遞上一紙講稿,幫其擺正話筒,再下臺立於旁邊,然後團委書記blabla了一串我沒記住因為我走神了。

看來官僚起來派頭放之四海而皆准。

朱天心比照片上年輕,她卻說自己五十三了,那一口綿軟的臺灣國語聽起來也似少女。然而內容也差不多忘了,因并未看過伊的小說。

比較狗血的是,樓上白先勇先生正在做講座,內容是青春版牡丹亭。

時間衝突了,在座的和樓上的大約都比較糾結。

雖然知道聽起來講昆曲大約會比“文學與生活”(好像上次莫言的講座就用的這兩個關鍵字)要有趣許多,但還是選擇在樓下,因為我也不懂昆曲!

可是我也沒看過朱的小說!

昏迷,不願醒

氣溫總算升上來,雖然時有粘稠小雨,卻已不那麼惱人,因為總算可以傳單衣,不至冷到瑟縮。如果是這樣,那麼江南雨季大約不是那麼可恨。

論文就要開題,想想十分可怖,好像剛入學,就要畢業了。兩年制大概就是如此,省掉不少時間,沒學多少東西。今天上午在課堂上,老師放著對外漢語技術學校的課堂教學錄像,我埋頭看文選,在一片浩淼蒼茫的繁體豎排方塊字中間偶然抬頭,恍然不知自己到底屬於哪裡,我好像離古漢語很遠很遠,又好像離MTCSOL很遠很遠,置身孤島,昏迷,不願醒。這時候心內十分悲涼,我的一片單純宏大的情愫已在現實里被蕩滌乾淨,可能即便某天中文系對我敞開大門,心中恐怕也無歡喜,也無憂懼。

嘉興

自上海到嘉興,途徑閔行、松江、大港、石湖蕩、楓涇、嘉善。

車窗外是蒼茫的長三角鄉村景致,齊整的油菜花田,在建的高速公路,逐漸轉陰的天空。行至途中開始落雨,雨勢竟然不大,到新篁後也可光著頭下車,在外踱步。

已是浙江地界,然而滬語仍舊可通,似申城的交通卡,可在江浙滬通用,卻只能在申城充值。

不知民風如何,只是見一花白頭髮卻仍舊梳兩股麻花辮的老嫗,騎三輪車,費力地駛過,而後回頭默默忘我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