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仇恨的水果們

昨晚從後門回宿舍,買香蕉兩隻。居然兩塊錢。這樣下去我大概水果也吃不成,要窮死。不過這也無妨,我本來就不愛吃水果。大概眾多水果當中,香蕉最不像水果,所以我比較愛吃。它吃起來像不很涼的冰欺凌。作為一個看起來很正常的女生(只要不看胸),爲什麽我對水果有這樣深的仇恨,自己也不明白。大約是不喜歡它酸?我是極怕酸的,一點點水果的酸都會讓我口舌生津表情扭曲。

又或是我懶,譬如蘋果,我以前是洗一洗就啃的,但後來知道農藥殘留非同小可,便再不碰蘋果,因為懶得削皮——其實不削皮我也懶得吃,因為吃完以後會一手汁水,要洗手,再說蘋果有什麽好吃呢,想到它的時候我的唾液腺也不會條件反射地分泌出愛的唾液;再如葡萄,誒,那可真是天下最麻煩的水果,一小顆,一小顆,吃得滿手汁水不說,還有一堆濕淋淋葡萄們脫下來的衣裳;再如菠蘿,那我是更不敢碰的,其實菠蘿味道我是喜歡的如果不酸的話(比如菠蘿味營養快線、上好佳菠蘿味水果糖),但是總是被蜇舌頭這一點讓我很不爽;再如橘子,對我這樣火氣旺盛的人來說,吃橘子簡直就是做夢;再如荔枝,誒,那可真是好吃的水果,我愛吃我愛吃,唯一不足是太貴我這樣的窮人吃不起;再如芒果,那是極麻煩的,像處女一樣裹緊身上的衣服,難以搞定。

但對西瓜,則是不離不棄,任它難以搬運、操作不便、汁水淋漓,它還是我夏天的主要消遣。兩頰鼓脹,激烈咀嚼,汁水四濺,熱淚盈眶。還是那句老話——躋彼高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嘎嘎。

A班

我以為是因為我討厭與外國人打交道所以才分外厭倦這次任務,後來想起,其實不關他們的事情,是我本來就不愛做這等破事。無非是,教一堆A班學生學唱一首中文歌。這是多么殘酷的事情,A班是零基礎班,MTCSOL的地獄。這是打發不掉的事情,我在復旦,不是在來處。

下午勉強聯繫了傳說中的負責人,一個叫馬龍,一個叫塔貝。我從異性相吸的角度考慮,決定先從馬龍入手,下課的時候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那邊除了中文很爛以外,態度還死洋怪氣。用漢語+英語交流了半天,最後只匆匆說了一句過一會再打過來之後就掛斷。之後也沒打過來。我於是很失望,又想,大約女孩子和女孩子說話,態度會好一些。於是又打給塔貝。電話接通以後發現,塔貝是個男的,而且態度不比馬龍好。

誒!既然都是你不情我不願,那又何苦組織這個歌詠比賽!我都開始有些想念鄭相民了,至少還有工資,有可卡陪伴。

灰色的小白貓

這是第三個冬天,在上海。04年初。04年尾。2009年。

本北高速上的銀杏轟轟烈烈地掉葉子,一夜間就積滿一地明黃,光禿禿的枝椏上只象徵性地掛幾枚。這只能讓我想到奢侈這個詞。昨天一個戴眼鏡瘦高男生緩緩朝西走,我騎車往東,擦過的時候看見他俯身撿起一枚葉片放在鼻下然後邊走邊嗅,表情安靜(還注意到他撿葉片時略帶挑選,撿起近處一片,復又扔掉,又撿起遠處一片,才滿意)。啊,韶光美好。

今早又見一女生,一邊走一邊撿拾銀杏葉子,手裡已有一大把燦燦金黃。我於是想起小時候,總是愛低頭撿東西,積攢大把破爛。撿一大把西瓜蟲,撿一大把梧桐的球果,撿一大把丟棄的冰棒棍,撿一大把春意盎然的枝條,總覺得掌握的是大把大把的寶物,千金不換。曾經有個小小的書包,裏面裝著我自己收集的小玩意,五個酒瓶里附贈的透明彈珠,三個打火機打火裝置,一個被我用手帕做成的和服包裹著的劣質芭比娃娃,幾盒過年時留下的擦炮,一個層用來砸歷史老師的紙團,裏面包裹碎粉筆,外面用膠布纏緊,還有一個瑞瑞送給我的香豆,裝香豆的透明塑料盒子是一個非常小的恐龍形狀……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東西今天已然忘記,但想來那個奇妙的書包是我莫大的快樂,孕育著我的創造力,我的想像力,我的審美。

再往前騎,看見瘦弱白貓倏忽穿過馬路,行色匆匆,毛色發灰。我由是想到“灰色的小白貓”這個短語,之所以想到這麼變態的問題是想到上午看到公孫龍子的“離堅白”。想來想去,覺得“灰色的小白貓”,即便從語言學的角度上來說,也不是那麼不可接受,是吧。

我們看見這隻灰白色小貓,即便很灰,仍舊知道這是一隻白貓,只不過是毛比較臟,染了灰。但究竟是什麽原因讓我們知道這隻灰色的貓是一隻白貓呢,僅僅是pre-given的經驗末?這隻灰色的小白貓,跟灰貓還有區別的——區別在於灰貓更灰一些,或云那灰色更純正一些。但是這是決定我們區分灰色的小白貓和灰貓的關鍵所在嗎?如果有一隻不是那麼灰的,灰度恰好與這隻灰色的小白貓一樣的貓,那末又如何區分喃?更關鍵的問題是,想到這裡,我已經忘了區分灰貓和灰色的小白貓這個問題,和我先前提出的“灰色的小白貓”這個短語是否合理,有什麽必然聯繫。

啊,我想起來了,如果能夠證明灰貓和灰色的小白貓的區別,就能證明灰色的小白貓這個短語,是合理的。

誒,我這樣單細胞動物,不適合思考如此抽象問題,到頭來總要把自己繞暈。

下午的人類語言學課,講洪堡特、鮑阿斯、薩丕爾、沃爾夫。這讓我覺得,上了半學期的課,終於說到正題了。

欺軟怕硬

下午學院里研究生會選舉。如果是在來處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無視然後轉過身就忘掉這麼一回事,不去理會“必須到場否則如何如何(點名啊記過啊扣學分啊之類的)”的警告。但是既然是在復旦格么我也不敢太造次。所以只好去了!這是很無聊的事情。所幸沒有浪費如許多時間,看了幾十頁的書,and用研究生會自薦人名單叠了一枚小青蛙,跳來跳去。他們說他們的,我看我的,皆大歡喜。

所以說,我終究是一個,欺軟怕硬的、外強中乾的、色厲內荏的,蟲子。

硬盤容量終有告罄的一日,不幸的是,就是今日。一邊用納米盤下著甲骨文獻集成,一邊急急忙忙地借硬盤轉移文件。關鍵時刻又死機了。大怒,搥桌子。

為節省空間,忍痛刪掉許多當初視若珍寶的資料,真正刪掉的時候,心裡沒有痛感。其實後來知道,資料並非如我當初所想的那樣寶貴。我的資料與別人不同之處,只是稍微全面一些。我很久沒有收集漢服最新照片了,把這個工作交給別人做,也並不放心,因為畢竟審美眼光不同。

瑟縮

我以為訓詁學課從來都是如此沉悶的,不記得誰曾告訴我,其實W老師很喜歡互動的。今天方曉得,原來互動全都放在後半學期。課上告誡自己,不可造次,不可亂說話出醜。於是這次很欣慰,沒有和以往一樣,按捺不住就信口胡說。我在變得成熟末?我也在變得瑟縮。稚拙的戾氣在遠離我。

突然覺得臺上的果子狸長得很像哈利波特。哈。

zooooooooooooo…

去江灣乘快軌,甫一下公交車就聽見叮叮叮的火車道示警聲,知有火車經過,有些驚訝,我以為江灣的火車道已經廢棄不用的,於是擠到前面去等。過一會果然看見一列貨車轟隆隆駛過生銹的縫隙里長了蓬勃的灌木的鐵軌,上面趴著一個驕傲的鐵路工人,而後道路復通。曾於豐子愷的緣緣堂隨筆上看到過,豐老住江灣時,乘火車去上海。誒,原來江灣可是個縣城呀。

去了zooooo……ooooo,真好,看見以前未曾見過的大熊貓、大猩猩、大象,十分盡興。時值深秋,滿園濃重的枯黃色和楓紅色,草地上鋪滿落葉,是與春天不一樣的另一般風情。沒有看見據說會從頭上掠過的小熊貓,頗有些遺憾的,小肥羊說小時候這裡有好多小熊貓,就坐在你對面,長著一張花臉。還說小時候還有只斑鱉住在這裡,後來死了,現在全世界只有三隻。還說小時候這些動物全都在鐵絲籠里,現在都搬到玻璃屋里去了。

回學校,三號線上,我的身邊,有兩個今天去古北考公務員回來的復旦本科生,聽對話內容大概是經院或是管院的而且是上海本地人。兩人噥噥地抱怨,今天公務員考試考得並不理想,工作太不好找,四大拿錢並不多,現在好多企業不講信譽,說是復旦生直接面試,到頭來還是要筆試,讀研么又不想繼續讀本專業。女孩子頗有些怨懟地說,當初擠破了頭要進復旦,進了復旦才發覺還不如上個上海外貿學點技術……其實上大也不錯餓……

男孩子喃喃地表示同意。他們在赤峰路站下了,想必是轉139到復旦;我繼續坐,坐到江灣,轉118,到復旦。

週六

上午花極快的時間看完一篇無謂的中篇,一個小時不到。花極慢的時間看了幾十頁助字辨略,兩個小時。啊呀,為何看小說時全神貫注,連水也想不起來喝,不覺時間流逝。待到翻開助字辨略,就是一副哭喪著臉的模樣,好像與這個專業苦大仇深。

下午居然睡過了頭,手機的鬧鈴有時候很不靠譜。譬如今早,七點鐘的時候自然醒了,知是手機沒有按時響鈴,大怒,捉住手機興師問罪。

昨天的事情

早晨算好時間,洗完衣服到圖書館還書借書,再到光華樓上課,時間正正好。結果是,到了圖書館停車時發現因為早晨開鐵門晾衣服直接導致鑰匙丟在床上。琢磨了半天,好容易央得門口修車老闆娘幫忙看五分鐘車,匆匆上樓存包查索書號還書上樓借書。然後騎車回去,所幸宿舍里有姊夫在“看門”,我敲了半天門得以進宿舍,但是小單間是沒法進的了。將車停於宿舍客廳,走去上課。到教室已遲到半小時,W老師正於臺上大講教學法。

話題

今天說以下幾個話題。

昨晚睡覺前我在想,女人究竟喜歡怎樣的女人。我喜歡本能里的莎朗斯通,我喜歡倚天屠龍記里的周芷若紀曉芙,我喜歡包青天里的龔慈恩,我喜歡桃花扇里的李香君,我喜歡楚辭里的山鬼,我喜歡聊齋的小翠和嬰寧。啊,我還喜歡我的祝隨,我的花馥葳,我的祁霖,我的祁步蓮,我的王時儀,我的辛可久。

然而我這樣的,算是女人末,最多算是小孩,女性小孩,女小孩,好吧,小女孩。所以,大率是不作數的。

此為一。

我今天看到“神秘性的情感迷狂”這樣一個短語,有所想;晚上洗澡時看到自己手上的安利沐浴乳,又有所想。所謂洗腦,是否就是這樣,用帶有神性的語言,或者儀式,給人以視覺和聽覺上的衝擊。“神秘性的情感迷狂”,《美的歷程》里多次用到這個詞組,第一次是說柏拉圖,後來說到剛傳入中國的佛教。至於安利沐浴乳,它令我想到了傳銷,傳銷的洗腦我沒有經歷過,但很想知道它洗腦成功原因所在。

還有就是我的講座,記得在開一中講座的時候,講十二章紋樣的時候說到“龍”,我當時想具體闡釋一下現今對狼圖騰的崇拜和對龍圖騰的質疑的現象。惜準備不足,說了半天發現自己說來說去只是在重複幾句很空的口號。但意外收到很好的效果,我不僅僅指整個講座,而是關於龍這個細節,贏得一陣熱烈掌聲,後來他們當中的一個姑娘加我的QQ,我看見她的簽名直接改成了,我是龍的傳人。

我當然寧願相信是我的講座內容引人而不是憑藉空洞的口號為人洗腦。但是這樣一個意外效果讓我不得不開始思考關於洗腦的力量。

此為二。

人類語言學課上,就hedge words與老師八了一通,理所當然地扯到古漢語上面去。後來又說到西方語言理論的先進,現漢在引入西方理論方面稍稍滯後,而古漢基本無蹤影。這又讓我產生懷疑。沈家煊為《西方最新語言學理論譯介》叢書所作總序中,引用過王洪君教授的話,大意是中國傳統小學在音系理論研究方面原來很先進,後來落後,原因就是只立足于漢語,忽視語言共性。

二者角度不同,但似乎都認為漢語應當放在世界所有語言中來研究,和討論。但目前的情況是,西方普通語言學理論里鮮有顧及到漢語個性的。(說得好像我遍覽普通語言學一樣……)

此為三。

晚上薄暮冥冥,空氣里有新鮮的草香。上海氣溫回升,讓我不適應。北食一樓的石鍋飯真難吃。

此為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