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這幾日的天氣委實糟糕透了,沒有瓢潑大雨倒也罷,時大時小的雨點連續了三四天,叫人心煩,不過正值仲夏,免去汗流浹背的苦惱。
昨天晚上居然夢見了韃教授,一臉深刻地笑容,邀請我參加晚上的舞會,我興奮不已,也深刻地答應,回頭我便四處找人教我跳華爾滋,早上起來,想起昨晚夢見的種種,摳著睡褲上的洞洞無奈搖頭。
我之所以在寫今天的日誌之前說這兩個不相干的,是因為我發現一到週末,我的日誌開頭無一例外會是“早晨六點半掙扎著爬起來,羡慕地看看身邊睡熟的室友,打起精神上市內……”
這個周日依舊是這樣,六點半爬起,七點半吃完早飯從餐廳出來,爬上小客,九點鐘到市內,十點鐘在星海和三公子接頭。
那套好事多磨的漢服又遇到麻煩,我在車站煩躁地和三公子抱怨著。
車站旁邊有一水窪,我這時候又開始做壞事,在水窪裏狠狠跺一腳,濺了三公子一褲子水,三公子尚未說什麼,旁邊遭殃的老爺爺把我一頓鬼罵。
從公車上下來我才發現方才坐的座位上,似乎是有水的,我無奈地把書包背帶放長了些,而三公子笑得幾乎昏厥。
在木文堂書店逛了很久,書店裏正放著韓寶儀的《願嫁漢家郎》,書店老闆似乎是認識我,見到我一句話也不說,將漢語史稿遞給我,我微笑,這本,我已經有了的。
最後買了中華書局的《洛陽迦藍記校箋》,三公子買了林語堂的《中國人》。
我十分喜歡這家書店的老闆,問他什麼書,他幾乎都是曉得的,不消我多形容,而對書似乎也不是對商品的態度。
然後又去新華書店的古舊書屋,三公子第一次和我來這裏,很後悔,事後他才知道,在這個地方,要想把我拖走,是很不容易的。
一個小時後我捧著夢寐以求的《夢溪筆談》和黃侃的《廣韻校錄》喜滋滋出來,三公子面如金紙。
去老師的工廠時又出了問題,公車居然不在那一站停,司機在我和三公子驚恐的目光中雄赳赳氣昂昂地將車掛上六檔駛過荒無人煙的南關嶺。
我們沒有花多長時間說服自己硬著頭皮往回走,我走慣了的,並不懼怕這段路程。
三公子面無表情地和我一起過馬路,天下著大雨,一輛輛大車從我們身前身後飛馳而過,水花撒了我們滿頭滿臉,我和三公子面面相覷,最終忍不住大笑,三公子粗暴地把我拉過了馬路。
無聊之中我讓三公子注意路邊電線竿上的牌號,這一根是267號,那下一根會是多少號呢?三公子說是265號,我說266號,於是我興沖沖領著興致並不高的三公子加快腳步,快要到的時候我眯著眼睛看了一下,高興地說,你看,是266號也,三公子笑了笑,說,你不但腦子不好,眼睛也不好。
我說,好吧好吧,就算是吧,我們再努力一把,朝下一根電線竿前進。
三公子又笑了笑,說,那是路燈。
……
快要到廠子的時候我說,我腳疼,三公子說總比我鞋子濕了強,我說,總比我屁股濕了強,於是三公子開心地笑了。
我們在老師的廠裏呆了很久,聊天,給衣服拍照。
然後我又要回到市內將衣服給熹微姑娘,而三公子則回校。
我一個人坐上計程車,然後在大商步行街的椅子上捧著胳膊等熹微姑娘。
只穿了短袖的我此時已經超負荷工作了一天,再也沒有免疫力抵抗寒風,一陣風吹來,我便難過得想吐,而我這一天,都是滴水未進。
我想哭,我什麼時候才可以活的輕鬆一點呢。
好容易等來熹微姑娘,我輕鬆至極也疲憊至極,走到勝利地下,卻看見章魚小丸子的櫃檯,我的口袋裏已經沒有多少錢了,但我還是掏出三塊錢買了滾燙的一盒。
因為,我可以沒有錢,但是我不能沒有希望。
四個小丸子乖乖躺在盒子裏,上面蓋著白色的奶油和綠色的芥末,還有鋸末一樣的不知什麼東西,看起來很誘人,我把鼻子湊近盒子的小孔,聞見了芥末的辛味,這時候有些感動,我想我已經不是早上那個踩水窪挨駡的小孩了。
我安心坐在回校的小客上,吧唧吧唧吃掉四個小丸子,旁邊的女生在和母親依依惜別,我痛快地咀嚼著,仰起花臉,看看車窗外面的那個漂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