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端午節

前日忙於端午節籌備活動,心情很差,疲憊不堪回到寢室,坐在楊小孩的床上看《中國衣經》,想著心事,一聲不吭。

這時候組織委員送來五彩繩,每個人一條,我喜滋滋接過一條來,那上頭還綴著憨態可掬的鈴鐺,我的心情頓時好起來,三下兩下將彩繩纏在手上。想起了幾句詩詞。

輕汗微微透碧紈。明朝端午浴芳蘭。流香漲膩滿晴川。彩線輕纏紅玉臂,小符斜掛綠雲鬟。佳人相見一千年。

——浣溪沙·(宋)蘇軾

梅霖初歇。乍絳蕊海榴,爭開時節。角黍包金,香蒲切玉,是處玳筵羅列。鬥巧盡輸少年,玉腕彩絲雙結(只不甚明白,為何是“雙”結呢)。艤彩舫,看龍舟兩兩,波心齊發。奇絕。難畫處,激起浪花,飛作湖間雪。畫鼓喧雷,紅旗閃電,奪罷錦標方徹。望中水天日暮,猶見朱簾高揭。歸棹晚,載菏花十裡,一鉤新月。

——喜遷鶯·(宋)黃裳

  槐夏陰濃,筍成竿、紅榴正堪攀折。菖歜碎瓊,角黍堆金,又賞一年佳節。寶觥交勸殷勤願,把玉腕、彩絲雙結。最好是,龍舟競奪,錦標方徹。此意憑誰向說。紛兩岸,遊人強生區別。勝負既分,些個悲歡,過眼盡歸休歇。到頭都是強陽氣,初不悟、本無生滅。見破底,何須更求指訣。

——花心動·(宋)史浩

五月符天數,五音調夏鈞。

舊來傳五日,無事不稱神。

穴枕通靈氣,長絲續命人

四時花競巧,九子粽爭新。

方殿臨華節,圓宮宴雅臣。

進對一言重,遒文六義陳。

股肱良足詠,鳳化可還淳。

——端午三殿宴群臣探得神字·(唐)李隆基

為什麼要說“長絲續命人”呢?應劭《風俗通》記載:“五月五日,以五彩絲系臂,名長命縷,一名續命縷,一命辟兵繒,一名五色縷,一名朱索,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

中國古代崇拜五色,以五色為吉祥色。因而,節日清晨,各家大人起床後第一件大事便是在孩子手腕、腳腕、脖子上拴五色線。系線時,禁忌兒童開口說話。五色線不可任意折斷或丟棄,只能在夏季第一場大雨或第一次洗澡時,拋到河裡。據說,戴五色線的兒童可以避開蛇蠍類毒蟲的傷害;扔到河裡,意味著讓河水將瘟疫、疾病沖走,兒童由此可以保安康。

我家裡,倒是沒有這般講究的,倒是寢室裡大連的姑娘,說每每端午節早上醒來,便看見手腕上一串彩線。

我細細玩轉手腕的彩繩,心下有孩童一般的歡喜,整個晚上只聽得寢室裡水房裡鈴鐺四處作響,睡下了仍能聽見姑娘翻身時鈴鐺細碎的夢話。

睡時心情好了很多,在鈴鐺的囈語裡面我混亂不清地想著,我夢寐不忘的伊人,還未曾走的,啊。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早晨起來時看見走廊上放著一個姑娘的洗臉盆,裡面細心浸泡了一臉盆的桃葉和柳葉。

早晨的古代文學史課上,美麗的老師握書細講淮左名都竹西佳處,外面天氣陰得厲害,不似往日咄咄逼人,我坐在最後一排,回頭把胳膊搭在椅背上,看樓下跌宕起伏煙霧迷蒙的綠海,我們舊象牙色的宿舍掩映在綠海裡只有指甲蓋大小,這時候,心情和外面一樣,潮濕但是怡人,不知是好是壞。

中午吃掉兩包泡面,抹抹嘴巴,開始忙碌起來,我的端午晚會,要開始了。

整個下午我都在到處跑,整個下午我都在接電話打電話。晚會正式開始時,我和往日的角色卻大不相同。

往日從來是我穿一身漢服,在眾人或是詫異或是好奇的眼光中跑來跑去然後拿話筒在臺上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今日我默不作聲在場後放音響。

老大走來,問我的漢服哪裡去了,我指了指孫姑娘,她今天是主持人。老大驚訝地問,那你怎麼辦。我笑眯眯說,誰規定我一定要穿漢服的啦?

無暇閒扯,作為總策劃,整個晚會的運作都得憑我下命令。事後孫姑娘說她站在我背後看我擺弄電腦實在是很帥的。

鎮定,她說。

孫姑娘第一次主持,穿著我的漢服,化了濃妝,她很緊張,她不是那種應變的人才。

呵呵,不要緊張,這個不是我。

我在這兒呢。看到沒?柱子後面,那個紅色的小人兒。

孫姑娘的主持口誤百出,所有人都做慘不忍睹狀,窈窕的主持人二號開始噥噥抱怨,我冷冷抱一抱胳膊,說,我覺得她很好。

其實我比任何人都緊張,因為我是總策劃,我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看著電腦,手心卻已濕透,老實說這感覺並不好,兩個小時以後活動結束,我站起來時卻要倒下去。

節目並沒有多少可看之處,只是我們工作室的詩歌朗誦到底很是專業,配上優雅古樂,那意境讓人醉倒。

話劇屈原的服裝,除了屈原穿著滇癲的直裰以外,其餘皆借的是COSPLAY的衣服,兩個女子的還是左衽,在我和滇癲的要求下兩個姑娘將衣服反過來穿了。

詩歌朗誦協會的會長夫婦也應邀前來,朗誦了一首對誦的詩,女子很漂亮,一開口便震懾全場,那聲音婉轉熨帖,叫人幾乎忘記所在。

紅衣服的小姑娘把南后演得很生動。 滇癲的壓軸節目重回漢唐被臨時切掉一段,滇癲剛唱到高潮主持人二號便嫋嫋婷婷上去打斷了。我很惱火。

活動結束後大家前呼後擁地說去吃飯啦,我蔫蔫一笑,準備起身,卻發現奧運簽名橫幅不見了。我驚出一身汗來,四處打電話尋找,最後猛然想起丟在辦公室了,我的心一松,竟蹲下身嗚嗚地哭了出來。

一個下午我滴水未進,六點多的時候,我們坐在飯店裡,我面前的茶水冒著熱氣,這琥珀色的液體很誘人,我口幹。

老師囉嗦完以後估計都可以吃夜宵了,老師說大家乾杯,我在心裡山呼萬歲,還沒等其他人舉杯,我就抓起杯子一飲而盡。

老師讓我到他那一桌去跟領導見見面。我剛要落座,一領導笑眯眯說早就聽說你了,才女。驚得我幾乎從椅子上掉下去。

這飯吃得並不舒服,總有領導講話,我不得不痛苦地將筷子從魷魚卷上拿回來,做認真狀聽領導囉嗦。

校書記居然都來了,旁邊的小甲激動地說我吃不下了。

於是滿桌子頓時多了一股汲汲營營的味道,大一點的學生借探身過去要和領導說話。所幸我帶的四個新人都不諳此道,故懵懵懂懂和我一起嚼餅。

我卻覺得那餅十分地好吃,我嚼了滿口的餅,又啜一口蘿蔔湯,那味道真是好。

我埋頭猛吃,我帶的四個新人皆驚愕看我,想是平日從未看我如此孩子氣吧。

吃得很撐,我有些醉意,夜晚很涼,有霧靄沉沉,晚妝殘,彩絲亂,鬢雲濕露寒。

百度的端午LOGO很好看,謝謝百度。我愛百度。

我的手機信箱被朋友們熱鬧的節日祝福塞滿,我卻沒有時間回復他們,很對不起,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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