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语言

辛可久正在看《鸟人》,Riggan在纽约市空中御风而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决绝。这时电话进来,听筒里传来姨娘上气不接下气的哭骂,你妈在单位里要寻死,她不想活了,我现在正在打车去看她的路上,你知道吗,打车啊!姨娘把打车两个字咬得很重。

辛可久的几个姨娘一辈子节衣缩食,把打出租车看做罪恶。辛可久没有说话,姨娘继续哭叫,痛陈辛可久白眼狼,忘恩负义。

辛可久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在姨娘的嚎啕中挂断了电话。包括妈妈在内,辛可久外婆的几个女儿都是一副让辛可久厌烦得咬牙切齿的性格——胆小懦弱,无计可施的时候只会尖叫哭闹。

妈妈寻死觅活,因为辛可久不久前向她出柜。任凭辛可久如何劝说,妈妈只是不能接受,不认他这个儿子。辛可久也就不再费劲,呆在上海与男友过年。

难得的假期,辛可久和男友在出租屋里做饭,养花。男友买了水仙,过年期间全部开了。白天男友敲代码,辛可久帮他debug。倒也清静得很。

电话挂断之后,男友从卧室到阳台看他,问他怎么了。辛可久想了半天,最终摇摇头。男友知道辛可久的脾气,如果不想说就绝对问不出。男友看着辛可久苦闷的样子,搓了搓他的头。

辛可久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堵了一块很大的石头,挥之不去。这种悲苦也没有办法想任何人诉说,辛可久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向谁开口。

太多太多眼泪,任何语言都只能削弱它们的沉重。

吕兆犀

电话进来之前,吕兆犀的假期生活还颇为平静。

他每天早晨起来读拉丁文,吃完早饭之后把被子晒了,然后去图书馆看一上午数学。中午回去自己做饭,一荤一素一汤,一碗白净米饭。吃完米饭有些犯困,坐在阳台对着日光打一会盹。醒来再去图书馆。

夜晚回去收了被子,吃点中午留下的剩饭,坐在桌前写一会东西,再看一部电影,就是睡觉的时候。吕兆犀仔仔细细地用牙线清理牙缝,然后用电动牙刷刷牙(一定要刷满2分钟),最后用漱口水漱口。

一天就这么饱满地过去,吕兆犀躺在床上,闻着被太阳晒得香喷喷的被子,心满意足。这是难得的可以自由安排时间的假日,吕兆犀把学习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来,幸福得有些奢侈,好像每天都可以这样安排,一分一秒都不浪费,几乎让人忘记这是春节长假。

直到电话进来。

我一个人的雪

四点半携狗弟奔跑在陆家嘴,突然下起大雪,铺天盖地。空旷天地间一切静谧,只有漫天飞雪。 一刻钟后又突然消失,和来的时候一样突兀诡异。更诡异的是早晨日光温柔,地面干洁,没有人相信我说的。只有地球另一边的球宝同学愿意相信我。他看了小时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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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的冬星

早晨四点一刻推门出去跑步,从小区楼道出来,拐个弯到小区门口,仰头四十五度角就是南边的天空,能见到轩辕十四和角宿一。和木星在一起。我携狗弟向东奔跑,轩辕十四和角宿一还有木星在陆家嘴的高楼里穿梭。有时候有月亮,有时候是下弦月,在西边,我朝陆家嘴方向跑的时候,它就在前面弯着;有时候是上弦月,在东边,我在江边,朝着杨浦大桥方向跑的时候,她和金星土星在一起。双星伴月,极美。

有时候满月,从地铁口里出来,看见硕大的月亮在地平线上的浦东高楼里;早晨跑步,她将要落下,悬在陆家嘴的空中。

冬日晚上,天黑得早,从写字楼里钻出来,静安寺的灯火亮彻云霄,只要天好,就不妨碍我望向东南方,看见明亮的猎户座和冬季大三角,还有头顶的五车二和毕宿五。如果运气好,或者视力足够好,找到毕宿五,就能找到昴。

我常常要背起行囊逃离这片人造光的海洋,去往那真正的星辰大海。但魔都,这个声名赫赫的城市,灯光再耀眼,其实也遮不住最亮的星星。只是你有多久没有抬头看过了?

少年吕犀

吕犀少年时,每天在山中练剑。启明星在薄暮中闪耀,雾气氤氲,冷的钢剑拂过凝聚在竹叶尖的露水。

少年吕犀在山林里奔跑,他跑过高高的山崖和银白的飞瀑,跑过落在地上的榛子,惊起一丛丛蝴蝶。少年吕犀步履轻快,他心情安宁愉悦。

少年吕犀在山水间奔跑,有花落在他肩头,是什么花呢。他停下来,拈花沉思。花瓣在指间旋转,有女一人,落在掌尖。

两人拉着手一起奔跑。他们跑过高高的山崖和银白的飞瀑。他们从温带跑到热带,山顶皑皑的白雪变成葱茏的绿盖。

他们站在山顶一起看日落,最后一缕晨光刺破少女的裙裾。啊,漾起一阵醉人的轻叹,花瓣如雨,吕犀闭上眼睛。

再见!吕犀说。

我们会再见。花雨无声,但吕犀听见了。

再见大鱼

早上去罗森买完早点,上到地面要经过静安寺地铁站的地下通道,发现水族箱里的大鱼不见了,换成了活泼漂亮的小鱼。我怀疑是大鱼老了,要换色彩更鲜艳动作更活泼的小鱼。心里难过死了。

 

那里的两条大鱼,其中一条是银龙鱼(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品种的名字),我路过时总要和它打招呼。它总是板着一张脸,慢悠悠地,从鱼缸一头,游到另一头。大眼睛凸出来,会调整角度。我有时候会猜它如果有感觉,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是不是会悲伤。我一厢情愿把他当成了我的朋友,我常常盯着他发呆,背着包站在那里一看就是很久。

好几个朋友告诉我,是冻死了,新闻里都放了。还在台湾的萝卜叔给我发了一个新闻截图,果然是,鱼缸坏了,大鱼冻死了。

大恸。

好久没写流水账了

周六早晨起得非常晚,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膀胱酸胀也不肯下床,一直赖到日光大亮。

究其原因,大概是前晚吃了一桌子美食的缘故。席间有鲥鱼,这令我十分开心。上一次吃鲥鱼还是五年前了呢。还有一只巨大的阿拉斯加龙虾,味道妙不可言,不知为何大家都不动筷子,我遂极有耐性地一根一根吃完了它所有的游泳足。此外还有大个头的鲍鱼,和肉质紧实的崇明草鸡,我吃到肚圆方心满意足,知道第二天定是起不来跑步的了。

这一桌宴席当然是免费的,是某评网上的活动,我有幸抽中。说起来,我有两个不为人知的爱好,一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上油管搜索“baby seal”,二就是喜欢在点评上写点评,然后携带大堆质高量足的点评去抽商家举办的霸王餐活动,点评数量多字数多的会员,当然抽中机会会多,所以这已经是我第八次抽中啦。

周六周日两天我都饱食终日,在家看书写东西。除了中间去图书馆借书。只是借本书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穿了正装擦了香水去图书馆,好像在期待图书馆艳遇。图书馆哪里有艳遇,都是low到爆痘的男生,不喜欢,不好玩。

《紫金山天文台史》是2004年的老书,按理说中文外借书库应该没有,却被我搜到了,大喜过望。

可是我的效率是真的慢啊。磨磨蹭蹭的两天,吃了很多不该吃的东西,却只看完一本三四小时就能看完的书,改完一篇改不改都那样的五千多字的小文——而且改得很烂。

说起来, 我看中文书的速度和看英文书的速度真是天壤之别。同样一本三百页的书,中文的三四个小时,英文的要三四个月。

从西藏回来,我又开始变胖,像个尽职的胖子每天光吃不动。长跑依旧坚持,无氧废止有一段时间,需要尽快拾起来。我还是喜欢做瘦子的感觉。

无论多忙,中午还是会看法语。我最近才意识到自己能在贫乏的语境中学会法语,要归功于每天中午的练习。眼下的事总归会占据你当前的时光,这是许多成年人后来不再学习的原因之一。学习这种事,如果不是为了考试,一天两天难以看到成果,也就难以坚持。但如果坚持下来,总能比别人看到更多风景。

所以数学和Python,也应当如此,每天安排出固定的时间学习。年纪越长就越不愿意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因为终于意识到时间的有限。我如此珍惜现在年轻有力的状态,希望自己不负这段光阴,每一秒都物尽其用。

所以别赖床啦,蛐蛐。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一年一度疫苗日

赶早带狗弟去打疫苗。一年一度的狂犬和八联。早晨带着我的狗弟神气活现地朝南走,走到半路开始下雨,淋着大雨走了一会,看见小河。我带狗弟过去,狗弟在河边看了两下,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这里要解释一下,每天早晨带狗弟跑步,都会经过滨江大道一个小喷泉池子,并不深,里面还有大锦鲤。夏天的时候,我会把他踢下去。它虽然怕水,但极热的时候,他也爱在里面走来走去,喝两口水,再爬上来。

所以他看到小河的时候也习惯性地跳了下去。他跳下去后就反应过来被我坑了。它拼命爬到岸边试图爬上来,当然是爬不上来的。我拍了几张照片,把他拖了上来。

它后爪都是河里的淤泥,拖着湿漉漉的尾巴继续往前走。我们淋着雨又走了一回,看到便利店,进去买了把伞,出来继续走。

走到宠物医院刚好九点,前台的强势经理见脏兮兮狗弟面露不悦,也没说什么,叫医生把我和狗弟领进了诊疗室。

我和医生合力,把湿漉漉脏兮兮的狗弟抱上检查台。34.45kg,70斤了啊,大狗。怪不得最近都抱不动了。

挨了两针,狗弟浑然不觉,又颠颠地和我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