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博客模板裏找到一個紅艷艷的模板,模板頂端是一個眉目如洗的姑娘,拈著紅箋在那裏染唇,極纖細的場景,整個模板都是帶著溫柔的,小女人的喜氣,依我的個性,該是不會喜歡這種輕易就能審美疲勞的模板的,然而我喜滋滋收藏了它,決定結婚的時候,就用這個模板。當然,這是還早的事了,但是準備嫁妝,似乎比結婚還要讓人開心。

去二七的路上,路過中山廣場,看見了廣場旁邊的鴿群,腦海深處的某一段記憶突然被喚醒,於是回來的時候,趁時間還早,忍不住去了中山廣場。
去年上半年,籌辦講座焦頭爛額的我,常常在老建築圍繞的中山廣場駐足,掏兩塊錢買一袋鴿食,坐在長椅上,鴿子噗嚕嚕圍過來,讓人忘記所有的不愉快。
中山廣場周圍圍繞著一圈的老建築,大多是上世紀三十年代日本人修建的,帶有濃重的東歐風格。大叔來大連點名要看老建築,我曾帶他來這裡轉過,可惜當時在出租車上,他專心打電話,錯過了這裡。
今天我得以享受這片刻的安寧,於是放下心來,什麽也不去想。鴿子賊頭賊腦,縂是試圖去偷賣鴿食的老人箱子裏的玉米,被老人按住一頓打,然後扔出老遠。見我買了一袋鴿食,上百只鴿子噗嚕嚕朝我飛過來,頭上肩膀上胳膊上書包上手上,擠滿了鴿子,尖利的爪子抓得我冒出眼淚,過了一會吃飽的鴿子散去,我終于重見天日,路過的人們帶著笑,同情地看我,此時的我頭髮淩亂,目光呆滯,顯然還沒從浩劫中緩過神來。
我也欣然接受這份暴力的熱情,任他們咕咕叫著,在我的手背上划出各種符號。
賣鴿食的老人問我,哪個學校的亞?我答,大連大學。老人說哦,二本哦。我聼得彆扭,但還是微笑,點頭。老人自豪地說,我閨女在瀋陽工業大學,瀋工,是一本。二加二的,兩年在學校上,兩年出國,去澳大利亞。已經花了七万多了。我笑,那挺好,不錯。家裏能支持下來嗎?
老人想了想,說,能的。
老人又問,你英語好嗎?我搖頭,我英語不行。老人復又自豪地說,我閨女高考英語考了141分,全大連市第二名。現在在考雅思了。
我快要氣死了,但還是笑眯眯,說,真不錯,這樣的閨女,多省心啊。
老人像是沒有聽見我的溢美之詞,又問我,你體育有加分嗎?
我有氣無力地說,沒有,我沒有加分。
老人說,我閨女在他們學校的運動會上,一千五拿了全校第一,把第二名甩出去兩百米遠。
我真想把這個老頭甩出去兩百米遠。我搓搓手,呵呵笑著,這樣的閨女太省心了,身體好,學習好。
老人依舊像是沒有聽見我的歌頌,笑眯眯問,你們食堂伙食怎麽樣?
我說,學校的食堂怎麽樣,跟泔水似的。
老人紫色的臉上泛出紅光,他驕傲地說,我閨女從來不在食堂吃飯。
告別了老人,和那些熱情過度的鴿子,走出中山廣場,背後響起撲啦啦的聲音,回頭看,幾百只鴿子一起飛起,一個優雅的弧綫,落在了旁邊大連賓館的樓頂上。
這老人守著鴿子,守著他對他女兒的期盼,該是很幸福的,我很欣慰的是,我控制了自己的不耐煩,支持了他。
這裡是最像大連的大連,比星海、老虎灘、金石灘更能代表大連。只因這被雨水漚得漆黑的老建築,這六百多只低聲咕咕唱歌的鴿子,這守著期盼的老人。
回去意猶未盡地將所見說給孫姑娘和老大聼,孫姑娘倒是一針見血,說,唉,你能保證,他姑娘就是他講的那樣嗎。老大表示同意,說,你媽了解的你,難道就是真的你嗎。孫姑娘笑,當然不是了。
我若有所失,放下筷子,怔忡半晌,嘆道,但願是他講的那樣了。孫姑娘輕描淡寫地說,有什麽的,不關你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