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哼哼唧唧地去打水,蓬頭,僅以兩個綠夾子揪住劉海,用猥瑣的嗓子唱越劇,惜別離,惜別離,無限情思弦中寄。弦聲習習似秋風,仲卿難捨我愛妻。打完水利索地蓋上蓋子拔出一卡通回頭要走,看見一個穿得臃腫的男生提水壺排在我後面,驚恐睇我。

逡巡到後門,黑暗料理——如今“黑暗料理”似成動賓結構。不管如何,今天發願吃一些有創意的東西,不能老是土豆餅土豆餅,沒出息。我要吃煎餃吃雞柳吃羊肉串吃炒粉絲。彷徨半日,來到小攤前,訥訥道,給我四個土豆餅。

旁邊的“北京煎餅果子”攤前,年老的小販一口合肥話。因其說了一句“可照?”我便親切起來,欲上前問,又止住。老鄉又如何,他是謀生的小販,我是挨餓的學生,彼此之間並不能因為鄉音,而在這異鄉的冬夜獲得些許溫存。更何況我并不光顧他的煎餅果子……說起來,我好像常常在上海遇到老鄉。老鄉,這個讓人咀嚼出千般味道的詞。

選擇

我看見貓在草叢裡慢慢地走。弓身,探前爪,收后爪。身如在弦之箭,蓄勢待發,步態卻極盡慵懶。看上去有點小題大做,在這太平之地,所以它們對我弓身防範時我總是想笑。但這是自然選擇的結果,數億年的概率選擇成就這千萬分之一的肌肉運動之美。一張一弛無不精挑細選,完美無缺。因為稍有疏忽這概率便死於造物者之手。

我還看見小貓跟在老貓後面,蹣跚地走,眼睛瞪得很圓,努著嘴,很專心。

 

有感於穀歌

我心血都已熬干,麥田中又見有人宣戰。黃河之水幾時清?人的生命幾時完?

啊,我不該喂了兩條鬥狗,時常只解爭吃饅頭;饅頭盡了吃羊頭,我只好牽著羊兒逃走。

——郭沫若·《女神》

好罷,不談時政。

今日見到織女美眉,很驚豔。知性又優雅的織女美眉。話題屢屢給我靈感和啓發。在伊面前我像個民科——分明就是民科。

神經質

我就兩個博客,大巴和百度。現在一個被封一個被黑,這著實讓我對自己的RP懷疑了好一陣子。目前學校代理仍然上不了百度,只好開了寬帶。

上午考政治,下午考英語。政治在三教考,沒有暖氣沒有空調,寫出來的字都凍得瑟縮,在紙上抱成一團。於是提前半小時交卷,回宿舍背英語單詞去也。下午考英語,tourist寫成terrorist,快交卷了才發現,嘎嘎大笑,把滿紙的terrorist全部劃掉。

英語卷子做完以後我對著卷子發呆,心裡想我目前的心理狀況會不會發展到失常,如果任由自己這樣神經質下去的話。此時的我像脫離自己,漂浮在天花板中央看自己的軀殼,確實看到許多我自己都難以忍受,別人眼裡卻一目了然的缺陷。我知道往者不可諫,人一輩子絕不可以做違背良心的事情,因為犯下的錯誤就是鐫刻在時間上的印記,是無法更改的。我還知道,我從此要做個好人,對得起流年。

不管考得如何,放假了。不管如何想,又有大把時間供我拆遷。不可以再懈怠了,我已不年輕。

心裡不高興!

心裡不高興,偏偏又有許多事情不順心。雨傘遍尋不著,今朝不如昨天那樣帶點詩意和漫不經心,因為今朝有雨夾雪,而且要去光華樓考試。

知道自己不高興是自己與自己過不去。最絕望的時候,憎惡自己,覺得自己是個討人厭的、俗里俗氣的小女人。可憐兮兮地給羊肉串發去一條短信,我想成仙。

後來屢屢走神,也是在想,自己為何與自己過不去。最後說服自己,他人的指摘與奚落,多是有跡可循,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各么我便都改了罷!自己在心裡暗生悶氣大沒有意思,要氣,也是氣自己被人說中、惱羞成怒而已。

既然都已經做了那麼可笑的事,就不該再為這些回想起來那麼可笑的事情掛懷。伊拉講得都對,我最好還是就此改過,學學老子。

雨天

徹骨的冷,冷到骨頭軟酥酥,像缺氧的感覺。事實上也確實是缺氧,為留存熱氣和二氧化碳,門窗終日緊閉,不見陽光,不換氣,堪比毒氣室。人都蔫了,床頭的吊蘭因茶渣做肥料,長勢倒是旺盛,滿盆青翠,形態可喜,是地獄里的仙女兒。

枯坐一天,備考,聽雅燃的曲子,聽越劇。外面下著雨,不去管,雨傘也不知遺落何處。午飯時就與燕子共撐一把傘,伊像隻考拉,攀於我身上。午飯是味道很好的大白菜、乾菜燒鴨,香噴噴白米飯,佐以熱湯一碗,吃得心滿意足、胸無大志。

沒來由的餓,其實是飽了的,胃說它飽了。但是終究心很餓,想吃東西,例如在這個冷雨淅瀝的晚上,我還是不死心地念叨著黑暗料理,下雨了他們還會來嗎。昨天我又吃了他們幾個煎得金黃的煎餃,飽滿得像元寶一樣。

孩子,加油

今天考研。孩子加油,北方的你們。朋友加油,豬豬,室長。

這篇文章寫了兩遍,兩遍都不一樣,但兩遍最終都刪去。我知道自己還沒有資格去訴說。就留一片空白吧。我希望自己將來可以忘記,或者再回憶起來時把它當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小到我當初為它慟哭,都顯得矯情。

最近比較迷嚴歌苓

最近比較迷嚴歌苓。最先聽到嚴歌苓的名字,在陳思和的當代文學史教程,內有對《少女小漁》的簡要介紹,摘錄了短小的文字,記住了她與大陸作家迥異的故事情節和帶些跳躍感覺的文字,在筆記本上記下她的名字和她的《少女小漁》,提醒自己考研過後記得看。

文圖是很讓我無語的。順著索書號找是鮮少能找到書的。把整個I字頭的書架全部翻一遍,才在角落里發現了委委屈屈的嚴歌苓幾本文集。最想讀的《少女小漁》、《第九個寡婦》都沒有見到。只得挑幾本文集作罷。

喜歡《白蛇》,尤愛《倒淌河》,相形之下,對於改編成電影搬上銀幕的《天浴》卻並不報以很大熱情,覺得有些倉促,無有《倒淌河》那般細膩柔長。至於寫美國生活的小說,則讓我想起黃碧雲來。

還讓我想起畢淑敏來,都寫軍旅,都寫西藏。嚴寫的《士兵與狗》,我簡直不能看完,看到快結尾時眼淚噴湧,又不敢大哭,因為在課堂上。誒,我想到我的小仔來著……

我承認我是以“貌”取人的,看文章總是先看語言風格是否合我胃口。我喜歡的語言風格,韓少功、汪曾祺、黃碧雲,啊,還有張怡微,當然,還有嚴歌苓。

混世模樣

發下宏願,要吃遍黑暗料理所有品種。兩星期下來,吃了幾片薄薄的土豆餅。

冷到寡言少語,鼻涕比言語多。手腳僵硬,不願動彈,混世模樣。唯一可道之處是口語考試發揮得一塌糊塗,"academic performance”都沒能如願順暢地想起來。算了,筆試好好考。下週三考完政治英語就解放。誒,政治,說到考政治就不由委頓,脖子往衣服里縮一縮,52分,刻骨銘心的回憶。考研是我打得最失敗的一場戰爭,政治鎩羽,折損了一名摯友。而且我居然還活著,在敵佔區苟延殘喘。

無端煩悶。

不過今天在虹口,吃了好吃的午飯和晚飯,開心的,適意的。

姹紫嫣紅付與誰

課間,東輔樓衛生間光亮可鑒的梳妝鏡。低頭洗手,抬頭驀然見到鏡中自己的臉,被頂燈灑下的柔和的光覆蓋,眉眼藏於陰影之中,唇角被光勾勒出清晰的曲綫。皮膚上的痘痕被這幾月喝的純淨水養得漸漸平覆。不由愣了愣,伸手去摩自己的臉頰,啊,我原來是很漂亮的。

多么不希望在這一刻發現自己居然擁有這樣一份正在迅速升值並且即將迅速貶值的資產——青春。美好的面龐,充滿彈性的皮膚;有理想,喜幻想;旺盛的食慾、性慾、好奇心。人群中總有這樣的少女,好像伊們從未衰老過,可是伊們自己才知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我想要哭了。我感到惶惑。我知道,哪怕以天價財富來換,也換不得我無價青春,可是時間卻在幫我消費她,我無比珍視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