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學深思,心知其意;

多聞闕疑,慎言其餘。

——蔡元培,南京中研院史語所會客室

時任院長。

此為勸。

重感冒

重感冒。

多久沒有這么嚴重的重感冒了。都怪圖書館自習室的暖氣,放暖氣之前居然還得放兩天冷氣。

蔫蔫的,拖著鼻涕看英語,居然也很入神。蘇小妹驚奇地問,怎么看得那么在狀態。

我苦笑,我吸鼻涕吸得都快缺氧了。

頭暈暈的,像是睡多了,然而午覺未曾睡好,因為鼻子不通。

於是晚上吃米線,喝了很多熱騰騰的湯。

不管怎么樣,這幾天要與紙巾共度了。

青菜豆腐湯

上午埋首看書時,自習室的窗簾不經意被人掀開,發現外面飛雪連天,地上已經積雪寸許。啊呀,我忘了是在自習室里,驚叫起來。這一叫,又有些許人抬頭,啊,下雪了啊。

今年的雪來得比往年早——暖氣剛開了沒有幾天。

然而難得一見的是,太陽還在東南方明晃晃地懸著喃。

回圖書館時,大門前的瓷磚地上放了一塊大牌子,我以為又是什麽該死的閉館或者清場通知,忙不迭奔去看,結果沒留神腳下,滑了一個踉蹌,穩住後仔細看那牌子,原來寫著,小心地滑。

圖書館自習室的暖氣沒有修好,一群人凍得鼻涕都要結冰,晚飯時間無不手腳冰涼,於是三人商議,晚上喝點湯吧,暖暖身子。

三個窮人,就喝青菜豆腐湯好了。

於是到餐廳叫了辣炒白菜、土豆絲炒肉,和青菜豆腐湯。

我本是肉食動物,然而和這兩人在一起久了,也開始逐漸習慣沒有肉的飯食(土豆絲炒肉裡面的肉忽略不計)。這晚熱氣騰騰的青翠白凈的青菜豆腐湯,委實讓我覺得溫暖。

我氣血旺盛,只幾口湯,手腳俱暖和起來了,然而那兩人還是手腳冰涼,於是嘻嘻哈哈捂一捂這個,捂一捂那個。

肴核既盡杯盤狼藉。外面夜色乾淨,只有兩顆星子在天邊搖搖欲墜。

“群主被大灰狼帶走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這個表情在我的群里發布後,我勤勞智慧的群員們就將此改成了把字句,大灰狼把群主帶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奇怪孩子

損傷的肌體在暗夜里無聲地縫補、愈合,醒來時訝異于自己的恢復能力。

小時候,新傷加舊傷是常事,上大學了,還會常常受傷。就如今天去交話費,上樓時絆了一下,哎喲。走了兩步,又絆了一下,哎喲。搖搖頭,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李索老師回大連了,Sayuri和蘇小妹恨不得跟著我一起去上課——她倆非常想看看李索老師見到一枚蘑菇一瘸一拐地走進他的辦公室,會是什麽表情。

常常受傷,輕易愈合,這是什麽樣的奇怪孩子啊。

我是極怕疼的,但是疼痛來時,卻能夠忍受一切。

當然,當然,你可以說,我還沒有遇到過真正的疼痛。

占座事件

這是考研生活里最糟糕的一天。

因為招生就業洽談會,學校將圖書館里所有考研的學生都幹了出來,將圖書館大廳和一些過刊閱覽室作為洽談會現場——事實上考研學生在地下室自習,井水不犯河水。

而學校的招生就業指導中心,不知道空著用來幹嘛的。

洽談會到中午十二點結束,一點鐘圖書館重新開放,為了占到座位,十二點時圖書館門口就積滿了抱著書和坐墊的考研學生。

招生就業指導中心的老師步履優雅地走過來,輕聲問我們為啥堵在門口,得知原因之後輕飄飄地留下一句,不是一點么,再等等吧。

群情激奮之時,學校也抵不住壓力,開了門。

瞬間幾百人從那兩扇窄窄的大門里沖了出去,我和蘇小妹沖在最前。然而下樓時我崴了腳,忍著疼沖到地下室門口時發現地下室的門卻也還鎖著,我沖到蘇小妹背後,蘇小妹皺著眉頭說,她也崴腳了。

一時間忘了當前的緊急情況,咧著嘴一邊吸冷氣一邊笑。而後室長和Sayuri也衝下來了,四個人淹沒在門前洶涌的人群里。

等了半小時地下室的門也開了,門剛開了一條縫,後面人群就開始往前涌了,代價是後來的一小時里地下室的老師一直在拿錘子敲門鎖。

那一瞬間我血液涌入大腦,忘記腳踝上的劇痛,和蘇小妹一起從那窄窄的門裡……擠了進去!然後瘋跑,將包往我們的老座位上一摜,大叫,BINGO!

然而座位上已經有書占在那裡,是有人從窗戶那裡扔了書過去。很快書的主人到了,是個戴眼鏡的男生,氣憤地問我,爲什麽坐他的座位,他已經占上了。

接下來的事情,我不記得了,當時覺得大腦不受控制,像是被附了身——

我二話沒說將他的書全掃到地上去了,然後指著他大罵,不知道圖書館不讓拿書占座啊!

男生怒斥我沒有素質,居然將他的書摜到地上去了。

很混亂,男生撿起書憤怒地走遠。我坐在椅子上喘氣,蘇小妹也坐在旁邊揉腳。而後室長和Sayuri也到了,四個人在亂哄哄的自習室裡,很沉默。

我剛才吵架時將塑料袋摜在了桌子上,塑料袋里的藍色墨水流了一桌子,我們看著桌子上洇著的一大灘藍色發呆。我全身沒有力氣,身體微微發抖。

我終於緩了過來,怎么也不愿相信當時那個無禮的野蠻人是我自己。

那個男生在不遠處和同學說話,我讓Sayuri扶我,走過去道歉。

他說了什麽我沒聽見,只看見他一臉輕鬆表情,一個勁地擺手。Sayuri啰嗦了一陣,然後走了,我磕磕巴巴地道歉,見Sayuri走了,於是沖那個男生鞠了一躬,跟著Sayuri一瘸一拐地走了。心裡很輕鬆。

然而Sayuri說,那個男生說,我們占座無所謂,但是剛才的行為他無法接受,所以不接受道歉。

於是心裡空落落的,很難過。

齊劉海

其實對齊劉海沒有概念的,以前從來沒有剪過的,而我對髮型一向抱極度的保守態度,連削個層次、做個離子燙也不是十分愿意,更別說齊劉海了——只是某天突然想要試試這樣髮型了。

剪之前大多數人就都力勸,不要剪啦,真的不好看啦。

剪完以後偶然瞥見鏡子,大驚,啊,這根本不是我啊。

所有人也都大驚,啊,怪異。

A說,蘑菇。

B說,西瓜太郎。

C說,你怎么不多剪幾層?(沒錢了)

D說,我不認識你……

E說,COS不是像你這么搞的啊……比桔梗傻多了。

F說,怎么變得跟櫻桃小丸子一樣了。(那是鋸齒形的好伐!)

等待齊劉海

我決定明天去剪齊劉海。額髪在眼眉處,一刀切;鬢髮在下頦那么高的地方,一刀切。唔,很有和風,是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結果可能會很糟——我這么毛茸茸的頭髮。所有人都表示擔憂,力勸我不要幹這事。

不過還是很期待,從小到大,還沒有剪過齊劉海喃。

當換髮型也不能對心情有明顯的改善的時候,那就下猛藥咯——最近整理筆記抄得滿嘴是泡泡。

大學深處,有一座敦煌

研究生的課已經拖延了兩周,終於發來消息,李索老師週一上午為我們補上。

這週上午拎著電腦和硬盤準時恭候于辦公室門口,然而手機震動,收到韓秋波學姐的短信,今天又沒法上課了,李索老師又要去開會。

於是心情失落地下樓,出了文科樓卻在小道上遇見李索老師,應該是從新文科樓師母那裡過來,居然打了藍色的領帶。

說是要到瀋陽開三周的會,我差點脫口而出,這么長,開奧運會么……

而後李索老師又開始啰啰嗦嗦地囑咐,我說,你那個英語啊,一定要好好搞啊,千萬不能放鬆啊……

哦,我知道啦。我做崩潰狀。而後又斂容,欠身,老師再見。老師也欠身回禮。

這是難得的老師,在我們從他辦公室里出去的時候,他會起身送我們至門口,每每讓我誠惶誠恐。

回頭在陽光和冷風間繼續走。李索老師的課從來很少有能自始至終系統地上完的,常常能接到抱歉的短信——這周不上課了。然而在這樣細碎又豐富的課程裡面,我學到的何止是訓詁學、十三經、敦煌。

多年後我依然會記得——可能唯一記得的——大學深處,有一座敦煌。

巧的是,殷老師的兩位老師,郭在貽先生和蔣禮鴻先生,都是敦煌學家,將來我想我依然會有極大的機會繼續研究敦煌吧。

考研圖片

拿三公子的相機拍了幾張,考研過後再看,可為一種苦澀清朗的記憶。

我在六月份時候做的倒計時牌,鮮有人猜全所有小篆。^_^即便是自詡十分愛看說文的蘇小妹,也未能猜出那個“還有”。

我在圖書館的位子,為了迎接拍照,不得不做了一些整理,平時萬萬沒有這樣整齊。結果是整理過頭,有些假了,你看你看,分明是整理筆記,可是書哪去了喃。

蘇小妹和Sayuri在學習來——事實上本來在沖我嬉皮笑臉,我怒喝,好好照,做點樣子也好。於是兩人俱埋首。

考研片段

Sayuri和蘇小妹在我影響之下形成一個習慣。到吃飯時間時,把左胳膊護袖摘下來,摔于書桌上,發狠道,我不看了!而後把右胳膊護袖摘下來,摔于書桌上,再次發狠道,我不考了!然後三人手挽手聲勢浩大地穿越圖書館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