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的衣裳

早就策劃了拿到獎金買衣裳,豈料諸多不快,想來十分切齒,想必網英社的負責人小姑娘一定以為我是鉆到錢眼里去了,這無所謂,因為我確實缺錢,今後兩年的兩萬塊錢的學費和生活費還是愁人的事情。只是我十分不滿她的態度。我對她有兩點不滿,她對責任的迴避,此是一;她態度很差,幾乎像打發要飯的一樣打發我,此是二。丟了錢又丟了氣度,這是十分划不來的事情。

拿著這讓我十分不爽的一百塊錢去買衣裳,和芒芒還有室長。我們在安盛一樓逡巡,安盛一樓大廳常年擺設品牌打特價的攤位,是我最愛逛的地方。有的是過季,有的是斷碼,總之常常能撿到便宜,去年的兩件小裙便是從那裡淘得。

我沒想過去三樓買那些怎么看都好看的衣裳,那些薄涼的春衫看起來那么省料子,卻也要三四百、五六百。然而被芒芒拖上去,轉了一圈,居然遇到打三折的,看中一件粉紅色長袖上衣,款型正適合面試的場合,算下來九十八塊四,也在我承受能力之內。但是芒芒和室長都說,不好看。

於是又去麥凱樂地下逛,那些賣廉價衣物的小商鋪,款型雖多但檔次自然不如安盛三樓。於是又去麥凱樂三樓逛,那是平時只敢逛不敢買的地方,有的專柜居然也打三折,我和芒芒湊上前去看,營業員很快穿梭過來,問我們,你們誰穿?我們還沒答話她又跑了。

我們又琢磨了一會,她又過來,帶著微微的笑意,對我們說,打完三折五百多。

芒芒很鎮定,繼續摸著料子,我卻撲哧笑出聲來,芒芒也不好裝下去,兩人跑去找已經走了一截的室長了。

逛了許久,又回到安盛,買下那件打折的長袖上衣,掏出那張夾在證書裡的一百塊錢。去那個紫色的櫃檯處交了錢,換小小的發票,然後拿小小的發票,換薄涼的春衫。然後提著輕巧的袋子,輕輕地嘆一口氣,面試總歸是有一件正經衣服了。

師兄昨天說他本科時只有一件20塊錢的牛仔褲,後來穿同學的,穿著穿著就成了自己的。我對著電腦咧著嘴笑得很開心。

我大約到了大三才曉得,原來衣裳是可以自己買的。但是始終不太愿意買衣裳,覺得沒有買吃的和買書實惠。爲什麽呢,現在我想通了,因為以前買衣裳不是花自己的錢。

我終於還是不愛買衣服,因為我是窮人。

打字比賽,複試通知

今天的事情分外有意思。早晨我參加了學校網英社的打字比賽。然而前五十名的名單里都沒有我,哈,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如果學校里有超過五十個人打字速度比我快,那么我何必來參加。於是前去理論,居然是沒有將我的分數登上去,另外一個女孩子也遭此厄運。而我,是第二名,那個女孩子是第三名。

第一名成績斐然,是個男生,英文打字一百七十多,正確率百分百,中文打字一百零七,正確率百分之九十二。(因為軟件自身問題,沒法打到百分百。)

報下我的成績,英文打字一百四十八,正確率百分百,中文打字九十八個,正確率百分之九十一。

第三名不曉得。第四名,也就是當時的第二名,英文打字一百六十多,正確率百分百,中文打字五十一個,正確率百分之八十二。第五名也就是當時的第三名成績也差不多。

我參賽為了拿獎金,拿獎金為了買衣裳去上海。這個目的再明顯不過,於是與那個女孩子以及那個女孩子的男朋友一起前去理論。起先他們推卸責任,支支吾吾地說責任不在他們。然而很快他們自己也發現說不過去。於是後退一步,留下電話,協商后告知解決辦法。

於是不爽了一下午,惦念著自己的獎金。洗完澡出來後電話鈴響起,第一反應是,我的錢來了啊……拿起電話一看,區號竟然是021,看來複試通知終於是到了。

後天的飛機,去上海。

訂機票的時候網英社打來電話,說是愿意頒發證書和獎金。我十分的高興,明天去逛街罷,聽說上海氣溫不高,我前幾天十分沒有先見之明地買了一件小短袖。

他們的負責人是個可愛的小姑娘,有板有眼。我兩三年前,大約也是這個模樣。

學術,學術

學術是象牙塔。

人們總以為學術就是百家講壇,人們總以為學者就是見諸報端的專家教授,人們總以為,學術就像輿論一樣,誰都可以去指摘。

學術是一棟貼了太陽膜的全玻璃建築,你站在外面往裡面看,只在上面看到了自己明晃晃的大頭像,卻以為看到了內中一切。

人們總不自覺拿現在通行的價值觀來衡量學術,總以為進象牙塔是為了名爲了利,誰也不知道數十年如一日埋首故紙堆的冷清。在這個浮躁的社會,誰有這樣的定力呢。

更凄慘的是,皓首窮經的學術,總被自以為是的局外人,認為是可以用一個“創新”就搞定的。那感覺就像一堆大學教授坐在會議室聽黨支部講搞研究要運用科學發展觀。

青春小鳥

我穿著那大理的、據說是板藍根染成的長裙招搖過市,回頭率很高,不過既然是時裝,我也就安然接受這樣一份注視,并不覺得不自在。

只是太冷了。老大今天回校了。晚上老大請我們吃飯,四人在馬記牛肉麵店里眼巴巴地等那一盤大盤雞,等得望穿秋水。說到散夥飯,大家總是興致勃勃地策劃,去哪裡吃,吃多少,等等。只是不知到那時,是怎樣的傷心。我不是感性的人,但是輕易沉醉于美好的溫情的舊日時光,每個團體都會有那樣的時光,他人無可涉足,也無法理解,數年之後於酒席之上重溫,也無法複製當日氣味。它并不珍貴,因為這個時間上每時每刻都有這樣的時光消失,一去不復返,每時每刻都有這樣的時光誕生,在菊花茶浸泡的下午,但爲什麽這樣廉價的它,常常讓我們在老了以後想起時,會潸然淚下。

寫到這裡時宿舍爆發一陣大笑。因為芒芒說,北大清華的學生畢業時,會說,我的人脈在哪;大連大學的學生畢業了會說……芒芒一時語塞,這時老大接過話頭,我的人渣在哪。

複試通知過幾日才會發,複試日期恐怕也要推遲,因為招不滿人。郵箱快要被我刷爆了。

四月雪

早晨的時候水房、餐廳、教室莫不在談論這場太不正常的大雪。

雪花被大風挾裹,漫天飛舞,昨天還天真爛漫的連翹、桃花還有丁香,現在都被大雪掩埋。地面積雪寸許,滿世界白晃晃耀眼。

我在昨天的襯衫外面套了羽絨服,去文科樓聽課,凍得差點死在半路上。傘也撐不住,乾脆收了傘,剛收了傘一個大雪花就啪的砸在耳朵上。

來聽王瑩老師的先秦諸子散文的學生少了一小半,王瑩老師也是過了八點才趕到,想必是班車在路上遇到擁堵。王瑩老師十分的猛的,講孟子不動心章講得非常投入。因為停電,所以沒有下課鈴,講了五十多分鐘,看看表,然後說,我喝點水哦。然後我們的王瑩老師,只穿著一件單衣的王瑩老師,站在窗戶漏風的講臺上,喝著王老吉……

我穿著羽絨服瑟縮在角落兀自發抖,十分想上前問她,老師您冷不冷?

我給師兄發去短信,說我們這裡下大雪了,說我快凍死了。說我們王瑩老師十分猛,武大哲學博士,在大雪天里穿著單衣喝王老吉。師兄於是問我,為何哲學博士要教文學,掉價。

掉價。唔……看來師兄心目中的排行是,哲學、文學、經學、小學。

我說雖則如此她還是十分迷人的,尤其是擁有成熟知性女人氣質,是我可望不可即的。我不成熟不知性也不女人更沒有氣質。

師兄半天回了一個,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那么老:)

小橋北邊的小路旁,一株連翹被壓倒,橫在路上,引來周遭一片唏噓。

我看見一隻黑貓在雪地上有些迷惘地徘徊,好像十分不適應目前的環境。

大雪終於漸止,在上午九十點鐘的時候。寸許積雪以極快的速度融化,消失在泥土里、地縫裡,滿校園充斥嘩嘩的流水聲,以及一種被洗凈的明澈。

碎碎的星星

為何今天我沒有繼續抄寫段注章節呢。因為我在看中國天文曆法基礎知識。

連翹、桃花、蒲公英花、丁香,還有一種伏地而生的藍紫色小花都開了。

要說緊張,我沒有太緊張,因為我已經失去了一切激動的資格,和能量。

心如死灰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再也漾不起一絲波瀾。

前幾天頻頻幫同學訂機票,每天重複數遍從學校到機場的路線,登機的順序和注意事項。每次說完就兀自煩悶,打不起精神。

段注札記(二)

按自序云,其於所不知,蓋闕如也。凡言闕者,或謂形、或謂音、或謂義。分別讀之。——旁 【不解】

許氏解字多用轉注。轉注者互訓也。

履(尸下面右下角貌似是個舟少一點),足所依也。引伸之凡所依皆曰履。此假借之法。

禮有五經,莫重於祭。故禮字從示。——禮

聲與義同原。故龤聲之偏旁多與字義相近。此會意形聲兩兼之字致多也。說文或偁其會意,略其形聲。或偁其形聲,略其會意。雖則省文,實欲互見。不知此則聲與義隔。又或如宋人字說,祇有會意別無形聲,其矢均誣矣。——礻眞

析言則祭無巳則曰祀;從巳而釋為無巳。此如治曰亂、徂曰存。終則有始之義也。——祀

祡——【精彩】 轉注 尞

肆禷于上帝。時舜告攝。非常祭也。許君謹案……

還是沒寫完啊,下回罷……

段注札記(一)

訓詁聲音明而小學明,小學明而經學明。——大王·段注序

凡文字有義有形有音。爾雅一下義書也,聲類以下音書也,說文,形書也。——元

天下曰從一大,此不從一從史者,吏必以一體,以史為用。一與史二事,故異其詞也。——吏 【不解】

今天看了懸崖上的金魚姬,所以沒寫完,明天罷。

多么絢麗又多么卑微

心情壞到不能再壞。

但是芒芒告訴我,苦難是一個人的,再哭也不會有人理解,所以再傷心也要裝作無所謂。是的,芒芒,我答應你,從今以後我不會在別人面前掉眼淚。

我躲在網吧里玩遊戲,玩得天昏地暗,直到行吟在網上說,不要玩了,玩遊戲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在這一天里我有一個十分卑瑣的想法,就是“如果”。

如果我進複試了,也許這個時候我在上海的傍晚下面,和師兄或是和果子貍一起吃飯罷。

多么絢麗又多么卑微。

這是很難捱的一段時光,每一秒都像針尖一樣刺入心臟。我需要多久才能走出來。我需要多久,才能拯救那個被永久鎖在圖書館樓梯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