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顆智齒

晨起去修車,武東路上,上財的圍牆跟下趴了一隻薑黃色大貓,頭下一攤雪青色的血,睡得安詳,大約是已經死了。我看得悚然,扭過頭去繼續騎車。唉這悲傷的生命。

後來又騎車在本北高速,突然想到昨天撲倒在草叢里時分明看見眼前搖曳著幾朵粉紅色小花,像是在揶揄我。今天再看好像又沒有,只有凍土和草葉子。再往前騎,才看見果然灰綠色之上有星星點點的花朵,啊,我重又釋然起來——我以為自己昨天摔出幻覺了。

下午去拔牙。拔掉那顆據說巨大又長歪了的智齒。醫生一見我的那枚器宇軒昂嵌在牙床里的小勳章就皺起眉頭,為何才來,很晚了,不知道好不好拔,如果不好拔可能就要另約時間。此番話說得嚴重,讓我很驚懼,乖乖讓她打了麻藥。這回打麻藥很徹底,麻醉針在牙床上反反復複捅了好幾回,直接結果是幾乎麻了半邊臉,截至博主發稿時藥力還未散。

果然是不好拔,錘子來來回回敲了四五回,那枚乖張的智齒才不情願地離開牙床,而且幾乎玉石俱焚,不滿錘子和鐵鍁的淫威,錚錚地碎裂了。即便是麻藥打透了,還是覺出隱隱地疼。我又開始心疼起來,畢竟是自己長出的智齒,我十分願意與它廝守——如果不是太礙事,我才不捨得拔掉它!看它決絕慘烈的模樣,我又開始懷疑自己拔牙的初衷。唉,是我生生拋棄了它。我終究是一個,自戀狂、戀物癖、懷舊者。

流血比上一回多很多,吐掉棉花後,張開嘴便是血盆大口,舌頭染紅一半,牙縫裡盡是血跡,觸目驚心。

事先和醫生囑咐,麻煩把敲下來的智齒給我,我的一個朋友想要。年輕的實習醫生拿棉花包好塞到我手裡,起來以後我打開棉花,看見那枚沾滿血的碎裂的遺骸,一陣感動和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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