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放

有个朋友给我描述抑郁的感受:像头顶有沙子不断向下泄露。我无法体会,后来某天在地铁上,忽然感觉周围的形状和我并不符合,把我放在什么位置,都突兀,会硌到我;我无论保持什么样的姿势,都不舒服,都难过。也许抑郁的心情在我这里,就是无处安放的感觉。

在9gag上看到一张图,一只歪着嘴笑的小白狗,旁白是,“世界上最anti-depressant的东西是小狗”。小狗是否抗抑郁我不知道,反正狗弟弟小的时候,差点把我弄抑郁了。毛茸茸的它在你手掌心温暖惬意地呼吸,催产素融化所有人的心。——但转瞬它开始拉屎拉尿,踩着屎尿到处乱跑,咬坏周围一切。你跟在他身后收拾,像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永无止境地受难。

但狗弟弟确实是一个友善的陪伴,他喜怒形于色,为小小乐趣开怀,拥有健全狗格。他并不考虑你是否有心情,强迫你接受他把头挤到你胳膊底下,要你摸他。你恼怒,厌烦他,呵斥他走开,他走远两步,回头看你,好像不放心你一个人,又颠颠跑回来,重复那一套,直到你气馁,摸他头,摸他背,摸到心慢慢柔软,软得像在澡堂虚脱。

只要口感不差,巧克力奶也令人熨帖。最近我遍尝了周遭的巧克力奶。最好喝的还是星巴克的,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大杯满满的诚意,抿一口微带粉末的滚烫熔岩,会颇感安慰。虽然很快就会又跌回到自我可怜的漩涡当中去。

我喜欢酒吧,闹腾的安静的都喜欢。有人说“在酒吧鬼混就像找明天借快乐”,我很难同意,偶尔把自己灌醉,把理性关起来打一顿,是对情绪的一种犒赏和安抚。但我实在不是一个能喝酒的人,这段时间试着接触酒精,效果并不十分可观——有点像短暂的休克,第二天醒来并不觉得更加沮丧,但也没有快乐多少,只是捱过去一段时间罢了。关键在于,即便是非常少量的酒,也会对我那酒精过敏的身体产生影响。

今天下午把快递刚送到的鞋架组装好了。组装鞋架的时候全神贯注,和中午吃肉时一样,心无杂念。动手的时候谈不上快乐,但很充实。远比狗和巧克力奶充实。我有一个非常精致的工具箱,用它改装过狗弟弟的厕所,安装过狗弟弟的航空箱,组装过家里的沙发床,还有手里的这个鞋架。我很喜欢它,它的每一个部件都和实用有关,一点也不多余。

我一直很欣慰自己在一个较为奇葩的并不愉快的环境下成长,仍旧能有一个健全的人格和强大并且正在更强大的理性思维。我也知道自己目前并不是长久的病态的抑郁状态,只是面临一个无解的问题暂时失去了调节情绪的能力。我知道只要这个问题被解决,我仍然可以和平时一样快乐得像只麻雀,无论身边有什么奇葩的不愉快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