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愛吃藍罐曲奇,一點也不好吃。只是它又軟、又酥、又甜,又有奶香,興許老年人愛吃。偶然一次給保羅講起,我說想不通人們爲什麽熱衷於買藍罐曲奇,那個東西實在不好吃。保羅聳聳肩說他也不愛吃那個,但是送人不錯。我開玩笑說,那我許個願吧,若有一日到歐洲,就送一罐藍罐曲奇給你。
保羅是一個很成熟的人,對我所有的異想天開和幼稚天真都認真對待,深陷的眸子藏在長得驚人的睫毛下面,含著清澈和包容。聽了我這無邊無際的許願,他也點點頭,看著我說,好的。
時隔三個月給他發了郵件。跟他說,錄音已經錄好。他很快回覆,給我說他在英國的美好生活。——他早就想回英國了。他說他終於有了一個大花園,他在這裡種花種草,他說這裡空氣那麼好——他常常抱怨上海的空氣來著。他說他每天下班回家就做好丈夫好爸爸。他說他每天在火車上讀那本噁心的漢語書。
後來我說,也許我會去歐洲。給你帶丹麥藍罐曲奇。他很快回信,問我,丹麥後面是什麽字,他不知道。
我是不是該提醒他。在雕樑畫棟的波特曼寫字樓那個日光無比明媚旖旎的露天平台,上海的天空下,我許過一個願。
流水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