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chael推荐我看Her。我看主演名单里有斯嘉丽约翰逊,毫不犹豫就下载了。结果当然是没有看见她的眉眼她的胸她的臀,声线倒是非常性感。影片于我非常枯燥——温柔的爱情电影显然不是我的菜,我昏昏欲睡地看完,只对其中大量在上海取景的镜头有些兴趣。有个镜头是男主角在天桥上走,背后远处是海洋馆墙壁上的青铜色鱼群,男主角在灰蒙蒙的天气下走在这群青铜色鱼背景的前面,虽然只有一瞬,却特别值得玩味。导演一定是对陆家嘴的风景下了很多功夫。
我很少去浦东,偶尔去,往往会对陆家嘴林立的高楼产生无尽地遐想。我写过一段话,陆家嘴就像小孩子的画,毫不掩饰自己的夸张金属质感和奇谲风格。它不需要模仿,因为它是最本的本体,它只管做它自己,它最现代,最史无前例,最空前。它就是未来。这大概就是时间设定在未来的Her取景在陆家嘴的原因之一吧。
我以前也写过陆家嘴。费电的陆家嘴。
“晚上在陆家嘴漂泊,抬头敬畏地看著森然的大楼,被霓虹灯包裹得像一条条晶莹的大虫。这时候脑海里唯一的想法是,好费电啊。陆家嘴是一个费电的城市。
有些课在浦东,陆家嘴附近,来陆家嘴已是狠频繁的事情,但看到东方明珠,看到环球金融中心巨大的瓶起子,看到中国海关中国银行上海银行滙丰银行巨大的大厦,还是会觉得如初见一般——东方明珠投下的巨大深长的阴影在我身上戳了一记种种的印章,上海。
光是名字已足够我甜蜜追想一辈子。徐家匯,陆家嘴,人民广场,外滩,到底是谁告诉我这些名字,并让我只从名字里,就嗅出了上海的味道。然而我羞於承认的是,狠多时候,上海的感觉,多数是从新概念作文那两本厚厚的集子里读到的。
无论如何,第一次来上海也是因為新概念,和哥哥乘当时还狠不发达的轨道交通,乘一号线从徐家匯到人民广场换乘二号线到陆家嘴。那时候南京东路上的路灯全都是百事可乐的广告,我狠罗嗦地数著路灯,告诉哥哥还有几个路灯就可以到外滩了。南京东路,外滩,这些名字也让我战慄,他们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也陌生到不能再陌生。
站在外滩看浦东,站在浦东岸边看外滩。反反復复,不厌其烦,只为了满足心里那份憧憬,到现在来看,也许是当时更能看清,看得更认真、更纵情、更深刻。不论如何,不论现今如何看它,在外滩看,在浦东看,在匯亚大厦楼上往下看,它在我心裡的面貌还是它往昔展现给我的样子。
795路车缓缓转一个弯,路过环球金融中心,向东方明珠的方向开去,已能看见东方明珠四个巨大的基柱,是快到站了。灯海起起伏伏,大楼、行道树、路灯构成的的灯光丛林,车流在其间穿梭,像萤光的河。其实本没有如此好兴致,辗转的交通令我非常不愉快,但不知為何,每次从客户家裡出来,一个人跳上公交车在费电的陆家嘴里穿梭的时候,就忘记了纠缠我不得脱身的那些琐事。”
重新读到这些文字令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并不记得自己以前就那么抒情地讴歌过陆家嘴。那时候我还没有和滋滋去环球金融中心顶上看黄浦江,还没有和海客去正大看电影,也还没有和胖子在负一楼喝咖啡。
环球金融中心是滋滋的圣地——他是商科生。我在23岁还差几天的时候和他去了塔顶,享受了最后的优惠待遇。我们趴在顶楼看地下蚂蚁一样小的汽车和在地面上看不到的直升机停机坪(在Her里也出现了)。我们还对着玻璃墙外的大机器琢磨了很久,滋滋断言那是风阻尼器。我被这个神秘的专业名词震撼得五体投地,而滋滋则自信地去问旁边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看了看窗外,说,噢,那是刷玻璃的。
五角场也多次出现在这部电影中——扁球状的银灰金属建筑很适合这么奇幻的电影。我在五角场上蹿下跳了好几年,最终还是离开了。我越是依赖它、想念它,就越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可以依赖它、想念它。它是一个温暖的襁褓,承载我的记忆,而我不可以将未来付诸于在过去轮回。我从不愿承认自己是个怀旧的人,我热爱未来远远多过留恋过去。如今我每每走在五角场,常常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时,走的每一步,瞥的每一眼,都像是触发一道全息影像,过去的记忆在平地上跳出来,和现在重叠,牵绊我使我看不清前路。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尽管它丰富过我的生活,给过我幸福与痛楚。
前天去了陆家嘴,轻车熟路地爬上二楼去DQ买了一个甜筒吃,看见有老旧的钟表店,遂进去给自己的手表换了一个表带。师傅换,我在旁边立着吃甜筒。不时有游客进来,转一圈离去。甜筒吃完,表带也换好了。我出了店门,看一眼陆家嘴,回头进了地铁站。